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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長生笑瞇瞇地走過來,取出一顆蜜棗放進(jìn)她嘴里,甜嗎? 很甜。李思念小聲說。 她看到敬長生手中裝著蜜棗的紙袋,那紙袋已經(jīng)褶皺不堪,像是在一只手中被狠狠攥緊過。 那時(shí),李思念心中冒出一個(gè)念頭:完了。 敬長生把所有藥材包好,將李思念扶起,背在背上。他丟給蕓娘一塊金豆子,告辭。 天色漸暗,街道兩旁掛起燈籠,微弱的燭火被風(fēng)一吹便東倒西歪。 跟來時(shí)不同,敬長生走得很慢,一路上沉默不語,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街道兩旁倒是很喧囂,叫賣的小販,雜耍的藝人,個(gè)個(gè)都能吸人眼球??涩F(xiàn)在李思念卻沒心思去看那些。 長生,我現(xiàn)在好多了,能自己走路,你放我下來吧。她小心試探。 可是敬長生一句話也不說,固執(zhí)地背著她,似乎是怕她跑掉。 此路不通就換一條,李思念指著街邊的雜耍說,長生你看,那邊有胸口碎大石,要不我們?nèi)タ纯? 雖然敬長生一言不發(fā),但也聽從李思念的話,背著她擠到圍觀人群的最前方。 咚鐵錘敲下,巨石碎裂,圍觀的群眾拍手叫好。 整場表演,李思念的嘴就沒停,一會(huì)兒說這個(gè)鐵錘一看敲人就很痛,一會(huì)兒說那只雜耍的猴子長得超級可愛。本來嗓子就很干,說得她連連咳嗽,頭腦更是昏沉。 只可惜,敬長生還是不說話,他似乎是在思考,似乎是在心里跟自己做著極大的撕扯,但是現(xiàn)在還沒有跟自己和解。 他真的聽到了嗎?如果聽到了會(huì)聽到多少?如果聽到了,她又該怎么解釋?這根本沒辦法解釋,縱使她巧舌如簧,在這種情況下也沒辦法把黑的說成白的。 只能在心里祈禱,萬一他沒聽見呢?萬一那蜜棗袋上的痕跡只是他攥著袋子跑回來時(shí)留下的呢?萬一他現(xiàn)在不說話只是因?yàn)樾那椴缓媚? 就當(dāng)那件事從來都沒發(fā)生過,一切如常,放寬心。 深吸一口氣,李思念脖子向前伸去,在他的臉頰上落下輕輕一吻,那邊還有賣各色小食的,一整天光喝藥,還沒吃東西呢,我們過去看看吧。 靜靜等候敬長生的回應(yīng)。 大概過了半分鐘,只聽少年輕輕地嗯了聲。 作者有話說: 第39章 淮水之傷(四) 接下來幾日, 敬長生沒有提起那件事,李思念本來還以為他可能真的沒聽到,但從各種蛛絲馬跡中, 她明白過來,敬長生其實(shí)是聽到了, 只是暗戳戳地記在心里,一個(gè)字也不說。 傷寒想要痊愈并不容易, 李思念這幾日頭一直很暈, 伴隨著咳嗽和流涕。發(fā)燒頭暈加藥物的作用,她近些天昏昏沉沉, 除了吃飯, 就是睡覺, 而且越睡越困。 敬長生說, 肯定是外面風(fēng)太大,吹的,所以他將窗戶貼上黃符封條, 只留下一條縫, 并且不讓她出去。 風(fēng)太大肯定是借口,夏日炎炎,外邊都是大太陽,之所以那樣說,只不過是想用個(gè)冠冕堂皇的理由來限制她的行動(dòng)罷了。 客棧的房門也被關(guān)上, 像是加了層封印在上面,根本推不開。 敬長生每天都會(huì)按時(shí)給她送來飯菜, 他很了解她的喜好, 每次送來的飯菜全是她愛吃的??蜅V杏性罘? 敬長生每天會(huì)去那里熬三次藥, 熬好了就端上來,然后一口一口喂給她喝。 藥還是很苦,但敬長生每喂她一勺藥就給她吃一顆蜜棗,甜味和苦味一混合,倒也不至于反胃得吐出來。 瓷勺刮著搪瓷碗底打轉(zhuǎn),發(fā)出刺耳的聲音,敬長生一邊慢慢地?cái)嚭椭帨怪疁囟缺M快下降,一邊開口詢問:你喜歡我嗎? 喜歡。李思念有些心虛地回答道。 這幾日敬長生每天都要問她十遍以上你喜歡我嗎,可無論她回答多少次喜歡,敬長生似乎都還是不肯相信。 也就是因?yàn)檫@個(gè),李思念敢斷定,之前敬長生肯定聽到她跟蕓娘的談話了,至少聽到過她說的那句我其實(shí)不喜歡他。 證明給我看。敬長生停下手中的動(dòng)作。 證明,他想要哪種證明? 于是李思念只好像她之前所說的那種證明一樣,捧起他的臉頰,輕輕吻他。從眉心開始,順著往下,眼睛,臉頰,嘴唇,甚至連下巴都沒放過。 吻到敬長生眼睛時(shí),他竟然乖乖地把眼睛閉起來。 這樣可以了嗎?不能再往下了。 放下手,李思念與他拉開一段距離,看向那雙氤氳著霧氣的琥珀色瞳仁,方才吻得太急,搞得她氣息混亂,微微喘氣。 少年耳尖泛著淺淺的粉紅,喉珠輕輕滾動(dòng),可面上卻不見半分喜色,甚至比冰片更加寒冷。 聲音也冷得出奇,他問:李思念說喜歡我,可為什么我感覺不到呢? 還是在計(jì)較那件事。 一句不喜歡要用很多句喜歡才能彌補(bǔ),信任出現(xiàn)裂縫便很難再修復(fù)。 長生,我李思念剛想做些解釋,舀著藥湯的瓷勺便遞到她唇邊。 只聽敬長生冷冰冰地說,喝藥。 牙齒被瓷勺抵著,李思念無法再說話,只能把那勺藥喝進(jìn)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