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漠寒伸出纖長手指，把指尖鉆進(jìn)那小洞里，用力。

    她莫名想把那小洞摳的更大一點。

    也許，她骨子里就和簡爍是一類人。

    天生渴求危險。骨子里帶著天然的毀滅和破壞欲。

    一口熱茶下去，她的理智回來，把手指抽了出來。

    這百葉簾還要繼續(xù)使用下去，別真被她給毀了。

    她高跟鞋輕移，走回電腦前坐下，纖長手指在鍵盤上敲擊幾下。

    電腦屏幕上蹦出一個英文頁面，是澳洲一所大學(xué)的簡介。

    這是艾咪剛才說她想考研的大學(xué)。

    阮漠寒仔細(xì)閱讀了一遍。

    門檻不高，專業(yè)尚可，學(xué)費適中，對艾咪來說是個很合適的選擇。

    阮漠寒靠在辦公椅背上，打算把杯子里的熱茶喝完。

    眼神從電腦屏幕上的大學(xué)簡介頁面飄開，落在辦公桌上的兩個相框上。

    阮清音的照片左邊，是一張微微泛黃的老照片，不到十歲的女孩一張清秀瓜子臉，跟阮漠寒很相似。

    阮漠寒眼前又浮現(xiàn)出艾咪一張干干凈凈、溫溫柔柔的瓜子臉。

    若老照片上的女孩有機會長大，會跟艾咪很像么？

    不，女孩的雙眼更圓鈍，阮漠寒經(jīng)過合理推斷，覺得艾咪可能還是跟她自己長得更像。

    一個長在普通且和睦家庭的她自己。

    阮漠寒頭向后仰，靠在辦公椅背的頭靠上，望著辦公室的天花板。

    簡爍對艾咪的好，跟簡爍對鐘韻麗的好，完全不一樣。

    在看到簡爍對艾咪好的時候，阮漠寒心里有一種很復(fù)雜的情緒。

    嫉妒。羨慕。酸澀。欣慰。揉雜在一起，最后竟變成一股微微的暖。

    就讓艾咪這樣吧，打一份簡單的工，上一個簡單的學(xué)，做一個簡單的人。

    她和簡爍，都該放過艾咪。

    讓艾咪去做一個，她們永遠(yuǎn)沒機會成為的人。

    ******

    下午稍晚，簡銘臨時召集所有中高層開會。

    阮漠寒走進(jìn)會議室的時候，遇到褚行云。

    褚行云壓低了聲音問：“什么情況？”

    阮漠寒搖搖頭，表示她也不知道。

    很快她們就知道了。簡銘開門見山，表示聆音從現(xiàn)在開始，所有資源和資金開始向這家英國公司傾斜。

    這是一場豪賭。

    成功了，聆音醫(yī)療儀器和設(shè)備行業(yè)龍頭的地位，將再無可撼動。失敗了，也許真如市場部那些員工議論的，一艘航母緩緩沉沒也不是不可能。

    阮漠寒瞥一眼在座董事會的各位，發(fā)現(xiàn)眾人毫無反應(yīng)。

    顯然董事們的意見已跟簡銘達(dá)成一致。

    阮漠寒只是一名中層，她想，在她看不到的那些數(shù)據(jù)報表里，也許聆音被蛀潰爛的情況，比她所想象的還要嚴(yán)重。

    所以簡銘如此冒進(jìn)，竟無一名董事反對。

    在座的中層們，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都沒說話。

    簡銘把那家英國公司的介紹，投影在大屏幕上。

    也許是出于商業(yè)保密的考量，在此之前，包括阮漠寒在內(nèi)的中層們，并沒有聽過聆音要和這家名為GS的英國公司合作。

    阮漠寒望向屏幕上的簡介。

    她閱讀很快，已知道GS實力雄厚，資金豐裕，在醫(yī)療行業(yè)積淀頗深。

    看上去是一個很好的合作對象。

    只有一個問題：在耕耘本國市場頗為成功、發(fā)展勢頭良好的情況下，他們?yōu)槭裁匆蝗贿x擇跟聆音合作？

    阮漠寒看一眼會議桌首端的簡銘，發(fā)現(xiàn)他放在桌上的手，指尖微微顫抖。

    開口的聲音卻還沉穩(wěn)著：“接著我們一起看看GS與我們合作的團(tuán)隊人員構(gòu)成。”

    “他們一行人，先去邶城周邊考察一項GS業(yè)務(wù)所需的通訊技術(shù)，從下周一，正式開始駐扎聆音。”

    “我們還有近一周的時間，好好準(zhǔn)備?！?/br>
    屏幕上依次出現(xiàn)一張張照片，附上姓名、職位、專業(yè)和所長。

    這的確是一份準(zhǔn)備很充分的合作方案。

    阮漠寒又看一眼簡銘放在桌上的手，像是為了掩飾指尖的顫抖，簡銘在極其輕微的，細(xì)而密的用手指敲擊著桌面。

    修剪的短而整齊的指甲磕在桌面上，嗑噠，嗑噠，嗑噠噠。

    這細(xì)微的聲音其他人聽不到，卻不停傳進(jìn)阮漠寒過分敏感的耳朵里。

    阮漠寒覺得很奇怪。

    她盯著屏幕，把一個個未來合作對象的臉，記進(jìn)腦子里。

    在屏幕上跳出那張照片的時候，阮漠寒腦子里幾乎同步，蹦出兩個字：是她。

    那個市場部員工們所議論的女人：“那女人，好有味道。”

    也許是中午午休的時候，有人溜到頂樓會議室，窺見了那女人的真容，被深深吸引或震懾。

    阮漠寒盯著屏幕上那張被放大的照片。

    女人四十歲左右，華裔，一頭濃密的黑發(fā)厚如云鬢，微微帶點卷，在腦后挽一個低低的發(fā)髻。

    高挑眉，深邃的眼，略鋒利的長相，不是典型美人，卻誠如那些員工們所說，自有味道。

    阮漠寒盯著那女人的照片，明明會議室里開著空調(diào)，她卻抖了一下。

    女人的雙眼，讓她遍體生寒。

    明明臉上帶著標(biāo)準(zhǔn)的商務(wù)微笑，雙眼卻極之淡漠。再往里看，又是一片冰涼和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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