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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這么快,你就學以致用了。 他指的是木桌上提前擺好的陶瓷茶水杯,和一只憨態(tài)可掬的木質(zhì)老龜茶寵。 這幾樣怎么看來,都不像是森山老林會有的原有結晶。 蕭梧葉起身迎接他:夢境既非現(xiàn)實,也就代表著,這些小玩意應該可以從大腦隨意調(diào)用,我也是在等你的期間剛剛琢磨出來的。 大叔坐在她正對面,喝下她斟來的第一杯迎客茶,贊許道:做夢容易,造夢難,你終于開竅了。 蕭梧葉嘻皮笑臉:大叔,有你這句話我才確定,原來我不做夢的毛病還是老毛病,之所以能來這兒,因為這是從你大腦造出來的夢境,對不對? 你為我造夢已經(jīng)不止一兩回了吧,新加坡是第一次?那次我雖然不記得,但你送我的這枚木牌還在。 蕭梧葉將那枚小號版的六壬栻盤放置桌面,得到大叔沒有否認的目光。 大叔,別告訴我你就是六壬栻盤背后的大宗師,我可一直把你當自己人的。 聽到自己人三個字,大叔一時晃神,但表情上還是寫著很欣慰。 他說:大宗師我的確不是大宗師,但你何以見得我是自己人? 因為你那一句暮暮啊。 兩個人都堪堪地沒說話,小半會過后,大叔食指點得像只撥浪鼓,對面前這丫頭無奈地笑起來,兩人旋即釋懷大笑。 這陣子,蕭梧葉一直都在琢磨大小六壬栻盤和她的淵源。 而夢里這個大叔,就像棋盤上的天元縱向連著她和六壬栻盤,橫向連著她和汪時暮,所以她不難意識到,大叔為她造夢絕對不是一時興起,只他一句話,圍繞在她身邊的所有秘密,或許都不再會是秘密。 蕭梧葉為他斟茶:您是汪時暮的親人? 大叔點頭:我是他父親。 蕭梧葉對十幾年前的那段過往不太熟,不過看他額上越來越深的陳舊傷痕,想來他們這一家子,命運多舛。 那,您應該清楚我和暮暮為什么長得這么相像吧? 大叔沒有否認。 但是看情形,他似乎有口難言,一副涉及到禁令、說了就會立即被踢出夢境的擔憂樣。 所以回想除了這枚木牌,他后來為蕭梧葉其他所做,基本都只是在順勢而為,信息很寡淡。 蕭梧葉看看木牌,再偷偷意指天懸:是因為它嗎? 六壬栻盤? 大叔笑了笑,微不可察地點點頭。 也是,六壬栻盤能出現(xiàn)在周志安在彌留之境,同樣的辦法,在大叔的夢境作梗就不算稀奇。 天涯海角,知微視夢,好厲害的大宗師! 只是,為什么剛好是他倆? 大叔對此仿佛習以為常,他很早就意識到這件事,甚至在種種限制之下,還能在夢里偷偷制成木牌送達蕭梧葉做醒示,這么一比較,大叔的神識也是異于常人的強大。 就算不是因為它,我說,你也未必會相信。人生的路,不是自己走的,終究就不屬于自己,如同我告訴你答案,永遠都不會是你想要的答案。 大叔這番話,基于全局而上升到了哲學層面。 看來他知道的內(nèi)情比蕭梧葉想象中的多很多。 那么大叔,方便為我指示一條康莊大道嗎? 大叔顧慮很深,在內(nèi)心反復斟酌遣詞后才說:因為太過個性,所以會心生迷茫,只有融入共性,你才會看到一切的本來面貌。未來不是龍?zhí)痘ue,也不是眾叛親離,你要有心理準備,未來是孤獨,是排祂,是虛無。 蕭梧葉的心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虛無? 大叔抬頭,不知在看向哪里,但是垂眸下來后,他那顆在禁令邊緣躍躍欲試的心澎湃激昂。 他猶豫再三,突然一口氣說道:丫頭,人都有私欲,把你帶到人世間是他們的私欲,想看暮暮長大成人是我的私欲,只是這一切都沒有經(jīng)過你的同意,所以我們都是兇手。我時日無多,但他們不會讓我現(xiàn)在就死,我會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能再來看你,而我給你的線索就在你手上,希望你用心琢磨,早日找到我,與我們這些兇手來做個了斷。 兇手? 話音一落,如他所料,森林四合便發(fā)生劇烈顛動。 這次夢境不再如先前那樣,時間一到自然溶解,而是像玻璃落地一般,砰得一下碎成了礫片。 畫面有棱有角,切割得像百千萬份不規(guī)則藝術品,蕭梧葉就在這晃眼的藝術海洋中,還沒反應過來就在午夜夢回睜開了眼。 * 這回入夢,蕭梧葉無功而返。 不僅人弄丟了,在夢境結束的地方,還得來幾句沒頭沒尾、殺人誅心的論調(diào)。 其他不重要,最讓她難以釋懷的,是大叔稱他們和自己都是兇手,雖不清楚為什么,但兇手這個詞,對應著受害者也就說明在深諳前因后果的大叔看來,她蕭梧葉是個受害者! 為什么她會是個受害者? 為什么把自然孕育說成是帶到人世間,并且等同于受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