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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顧曉曉的臉色卻不知為何,有些乍青乍白。 蕭梧葉隔著頭發(fā)怒摳后腦勺,心里一面琢磨著剛才田榛的話,一面猜想送寒葫蘆里賣的這是什么藥。 她回過神來,磕磕絆絆:啊那就,一起吃吧! 一頓簡單的晚宴儼然就變成了一個大型聯(lián)誼趴,看著院子的琳瑯滿目、席間的觥籌交錯,蕭梧葉歪著腦袋托著腮,忽然輕輕蜷握住放在桌上的手指。 她以前都不曾注意 原來她的身邊,竟已經(jīng)是這般喧囂熱鬧的光景了嗎? 第86章 這頓飯, 直到深夜才盡興散場。 天艾睡不著覺,圍著村子跑cao去了。孟思岐和田榛回了各自的家,臨走時, 還帶走了任飛影四個倒霉蛋。 蕭送寒去送瑃蘭。 收拾完院子以及自己,蕭梧葉準備上樓休息,走向陽臺過道時, 驀地垂頭掠過院圍嵌著的那排幽藍/燈泡頭一晚,她只覺得這些恰似星光的東西悠遠溫寧, 可今夜,它們倒是璀璨喧嚷得使這長夜毫無靜意。所以,她難免多停駐了兩眼。 程飛這一晚都不知在忙活什么,洗完腳后正好撞見蕭梧葉矗立陽臺、被微光奕奕簇擁著的背部剪影。 吸了口氣,準備離開。 結(jié)果卻被蕭梧葉陰陽怪氣地叫?。猴w飛, 我看你這個樣子,你該不會是 好家伙, 又來。 氣氛轟然瓦解,程飛很窩火地過去打斷:可以了啊蕭梧葉, 猴年馬月的事了,一直戳人肺管子有意思嗎你!? 從程飛這張俊秀內(nèi)向的臉上迸發(fā)出一句破口大罵,蕭梧葉得意地大笑。 賤或不賤,總算是撬開了這尊大佛的金口。 想哪去了, 我只是想問你, 看你這六神無主、心猿意馬的樣子,該不會是打包收拾行李準備回家吧? 其實程飛不是個完全沒有想法的人,只是在復雜問題上向來不懂怎么簡單處理, 所以他常常選擇避而不談, 別人做別人的, 他做他的,把自己的事情做好,那么即便和別人不在一個頻道,旁人也置喙不到他。 不過蕭梧葉此刻的話,像在他的包袱上撕開了一道口子,的確,他覺得他應該要回家了。 程飛盯蕭梧葉盯了好半天,沒說話,這是默認。 見他轉(zhuǎn)身準備離開,蕭梧葉又叫住他:再過兩天說不定我們也會離開的,就不能一起嗎? 程飛提不起興趣:還是算了吧,你們這樣,兩天之后能回北京?我跟你們本來就不同路,早一點晚一點,非得等你們干嘛。 這話他說得在理。 和舍納族的糾纏,取決于幾位長老嘴巴松或是緊,然而無論時間長與短,離開這里或者離開措勤,北京的確都不會再是他們的目的地。 就在剛剛,從小到大沒開過趴的蕭梧葉,還覺得這個院子熱鬧得有如她的夢境一般失真,現(xiàn)在看來,緣聚緣散,瑰麗泡影,也的確都只是曇花一現(xiàn)罷了。 蕭梧葉雙目皆空地看向遠方,想到將來某一天,眼前的輕煙寒霧或會變?yōu)樗膶俪B(tài),此時便乏味得恨不能憑空變出一罐青島扎啤。 程飛跟她一向沒什么好說,揉了揉濕癢的鼻子準備回房。 對了,信號機續(xù)航只有40小時,要是哪天你發(fā)現(xiàn)它沒跑數(shù)據(jù),那不一定是它壞了,也可能是沒電,別動不動就像以前那樣拆了瞎搗鼓。 蕭梧葉沒回頭:知道了。 嗯程飛也點頭,覺得除了蕭梧葉的不靠譜外,他的修理制造手藝應當經(jīng)得起歲月推敲。 邊想,他邊回房。 這趟始于阿里木APP,終于措勤縣的長途旅程,大概算是功德圓滿了吧? * 晚餐后的第二天,也是蕭梧葉一行人來到舍納族的第三個白晝?nèi)铡?/br> 孟思岐和田榛一早便領著位穿花襯衫的老婆婆來到寅字院。 她是執(zhí)法司下屬的陰陽師,擅長飼養(yǎng)一種名叫胡芥子的蠱蟲,此種蠱蟲色似胡椒,體狀小如沙礫,從眼角膜種入大腦,可吞掉中蠱之人指定的時間區(qū)間的記憶。舍那人稱這一過程叫滌影。 蕭送寒是最后知道程飛要走的人,其實程飛不說,他未必猜不出來。 槐樹下還沒收進屋的餐桌前,蕭送寒替他打包干糧,說沒關系:葉子都跟我說了。 是我沒有考慮周全,原只想著這趟旅程可以讓你多勞多能,愈漸獨立,但如果你真想孤身回北京了,我也應該意識到,這對你而言,本身就是一種莫大的改變。也罷也許將來有一天,我們還會在壹號院重逢也說不定。 程飛心想,就算是以后短暫的重逢,可他的人生主旋律也應當是讀書、結(jié)業(yè)再加工作吧。 和他們這樣的世界,怕是永遠都不會再有交集了。 而且也許今天過后,他還會把來到扎日南木錯這些天所經(jīng)歷的一切,都遺忘得干干凈凈呢? 想到這,程飛不經(jīng)意滾動喉結(jié)。 田榛送走過無數(shù)過路人,這會兒讓他先喝口水,說:你也別緊張,這不是什么手術(shù),只是一種壓制術(shù)。胡芥子吃掉指定的馬海體,變成一段休眠酶替換有關舍那村的影像,所以你的記憶是帶有毛邊的。有空缺,但不會和生活太過剝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