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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來知道,陸執(zhí)此人看似淡漠允正,卻也分事分人。九公主江念晚,是他身上摸不得觸不得的逆鱗,只要旁人一碰,就足以讓他發(fā)瘋發(fā)狂,不惜所有代價、不顧一切地去護她平安。 不將那人挫骨揚灰,已算寬容。 你常問我何必對她如此。若是你呢,你當(dāng)如何? 沈野被問住了。 九公主的性子他也略有耳聞,曾因疑心陛下獨斷便無聲抗議,退宮兩年不出。 若知道是陸執(zhí) 陸執(zhí)輕笑一聲,問:難道我應(yīng)該告訴她,兩年她生辰宴我之所以沒有去見她,是因為在詔獄里為她外祖收尸? 可她也不知道的,她若知道了你的由頭,自然 怎么知道?知道她最信任的外祖,為了保住她最引以為傲舅舅的命,打算讓她代死? 沈野默了良久,最后罵了句娘。 眼見著陸執(zhí)又喝下去滿盞,沈野忙道:要不這樣吧,你把兄弟滅口,這世上就再沒人知道此事了。你得了幸福,兄弟我也算報你從前救命之恩。 陸執(zhí)淡瞥他一眼:詔獄上下都知道是我親手處置的余驍,只是不知內(nèi)情罷了。 沈野握著酒盞沉默。 他說得也是,九公主總有一日要知道殺死她外祖的人是陸執(zhí),而這內(nèi)情說與不說,似乎都是傷害。 沈野嘆了口氣,緩道,你從做下這事的那一日,定然就想著,從今以后看她平安嫁人就足矣??纱蟮蹘?,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九公主心心念念想嫁的那個人,是你呢? 陸執(zhí)持盞的手微緊,骨節(jié)在月光下泛著白。 他微垂眼:九公主孩童心性,前不久也愿同蕭潤往來。 聽這話好像有點酸哎,萬一,我是說萬一,沈野碰了碰他的杯盞,笑道,萬一她如今是認真瞧上你了呢,你可愿她帶著委屈和遺憾另嫁他人?真有這么大度? 陸執(zhí)眉峰微攏,眸色如霧色深秋。 他很難反駁。 心底總有那么一絲僥幸,希望她永遠都不要知曉這些陰暗。 沈野,遠處有一個女聲響起來,聲音里還帶著幾分倨傲,為答謝你今日救我,我敬你一杯。 難纏的來了,沈野端著酒盞挑眉,卻站在原地不動,只問著陸執(zhí),她敬我,你說我喝是不喝啊。 趕緊滾。 三個字情感充沛意味明顯,沈野順理成章應(yīng)下,一步三回頭:真不是我重色輕友啊。十公主長得最丑,不算色。 你說誰丑呢?!江念珠怒喊一聲,直接上了手。 沈野和她一路吵鬧著走遠,身邊又重歸寂靜。 今天沒有那個人纏上來,像是驟然失了熱鬧。 陸執(zhí)咽下最后一口酒,起身往回走。 * 江念晚本是想回宮,走著走著卻走到了鏡玄司。 鏡玄司此刻雖亮著燈,他卻是不在的。 這么晚,世家女子應(yīng)該都已經(jīng)出宮了,他卻還不回來。 江念晚蹲在鏡玄司后面的草叢里,左手捧著香蘭做的解酒湯,右手撥開草木,活像個督察。 她就是想看看,他到底什么時候能回來。 夜風(fēng)有些涼,等著星月都高懸了,鏡玄司外也沒有動靜。 江念晚有些失望,剛準(zhǔn)備起身回宮,卻忽然在遠處瞧見了一抹紫衣。 借著鏡玄司外的些微燈火,袍角精細的雋紋映入眼簾。 她驟然又蹲了下去。 但腳步聲越來越近,來人定然是發(fā)現(xiàn)了她。 沒法再硬著頭皮裝兔子,江念晚立刻起身,背對著他快步走起來。 我,我我不是故意來這的,我就是路過我今日吃醉了酒,出來散散步而已。江念晚邊走便快速說道,語氣勉力維持著硬氣。 她不想再丟人了。 但后面的人好像一直跟著她。 不說話,只跟著她。 江念晚又窘又急,原本酒勁里的那點兒暈還沒過去,手中的醒酒湯幾乎都要端不穩(wěn)。 她惱羞成怒道:你別跟著我行不行,我真不是故意來這的,你煩不煩啊! 身后人還是不停,江念晚只得越走越快。 她不想見他。 她不光不想見他,她也不想再和他好了。 這世上大家閨秀那么多,他若真看上個德才兼?zhèn)涞馁F女她也認,可他偏偏對徐綺那么耐心。 對她卻每每冷冷淡淡。 鏡玄司后的小路蜿蜒,左側(cè)是葳蕤叢林,右邊是紅瓦高墻,把路封得死死。也不知到底要走到哪去,江念晚倔強地不停下腳,身后人倒也依著她,不上前也不叫她,就不緊不慢地跟著。 他身量高,步子大,一步幾乎頂她兩步。 她走得微微喘息,他卻還很從容。 江念晚徹底惱了:你就會欺負我啊是不是! 這一惱讓腳下步伐一松,又踩上顆光滑的鵝卵石,江念晚驚呼一聲,手中的醒酒湯也握不住。 卻被人一把拉住手腕,身體也被壓到一旁的高墻上。 站倒是站穩(wěn)了,也沒灑上醒酒湯,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