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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越下越大,青磚被雨滴濺起些微揚(yáng)塵。 陸執(zhí)凝著眼下一灘不甚規(guī)則的水漬,輕聲問:太醫(yī)院那邊怎么說。 太醫(yī)院的人說九公主已經(jīng)無大礙了,要屬下說,九公主那日也沒淋多少雨,您倒是淋了半個時辰,屬下怎么勸也勸不動。曹選聲音里帶著些埋怨。 無大礙了嗎。陸執(zhí)嗓音里沒什么情緒,只低低將這幾個字重復(fù)了遍。 是啊,曹選未覺有異,笑道,屬下覺著九公主就是躲懶呢,您也不要太掛念了。 尋人給長云殿送過去吧。陸執(zhí)將冊子遞與他。 曹選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他分明還是掛念九公主掛念得緊,非得派人去瞧一眼才肯放心,只能笑著應(yīng)了:是,屬下這就派人去。 曹選剛準(zhǔn)備指人去,忽然瞧見雨中一個人跑過來。雖撐著傘,但在這樣大的雨中卻實在有些飄搖。眼見著那人滿身幾乎都被雨浸濕,曹選停了下,認(rèn)真打量著來人。 香蘭?他有些詫異,你怎么這樣急? 香蘭來不及解釋,幾乎是跑到陸執(zhí)身前,匆忙跪了下。 奴婢是實在沒有辦法了,才求到帝師這兒,還請帝師千萬幫幫忙。 雨絲越來越促,陸執(zhí)手背被融著碎雨的風(fēng)掃過,一陣涼意。 她怎么了? 我們公主今日問了林參將的事兒就出去了,還不讓奴婢跟著。奴婢自是不能放心,又怕公主生氣,只敢遠(yuǎn)遠(yuǎn)地跟著,可跟到御花園后的西側(cè)宮門就瞧不見了,如今等到這刻也不見公主回來,實在是不知道怎么辦才好了! 林參將?陸執(zhí)手緩緩收緊,低眸道,今日尚衣局會出宮,問過奉御沒有? 問過了!但奉御說沒瞧見公主,況且這個時候尚衣局的車隊也回來了呀!香蘭要急哭了,公主到底去哪了啊,奴婢想想上次的事就后怕,求求帝師千萬顧全我們公主,奴婢求求您了! 帝師,陛下請您去御書房不遠(yuǎn)處來了鏡玄司的侍從,可這話音還沒落下,就瞧見男子走入了雨中。 侍從懵了瞬,求救般地看向曹選。 曹選嘆了口氣,把書冊扔給他,拍拍他肩膀同情道:你就當(dāng)沒見著吧。 侍從傻眼了。 天光黯淡,大雨傾襲,他眼睜睜地瞧著朝中最守禮持度的帝師抗了旨,步伐微亂地走向?qū)m外。 第25章 怪我(二更) 江念晚再醒來的時候, 眼前一片漆黑。 頭一跳一跳地疼,又暈乎乎地好生難受,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回想起方才發(fā)生的事兒。 她好像在馬車上, 然后聽見前面一陣喧嘩, 車夫就此停了下來,她正要出去瞧一瞧, 剛掀開簾子,就再沒了意識。 之后就是出現(xiàn)在這兒了。 她記得方才落了雨, 這兒卻安靜無比,想來是個無窗的地方。 眼前像是被蒙了東西,無邊的暗混著空曠的靜謐, 讓恐懼一分一分地攀上來??諝庵性幃愑謺崦恋难愫苁谴瘫?,卻充斥在這個密閉的房間里,江念晚被迫在這里汲取呼吸, 卻覺得氣息覆蓋過的地方都灼熱起來, 熱得讓人直犯惡心。 她的眼睫微顫, 觸得那覆眼的帶子也輕抖起來, 她花了好長時間迫使自己冷靜下來,思考著當(dāng)下的處境。手是被反剪著束著的, 綁她的人定然不是玩笑, 但想來也并不知她的身份, 否則是向誰借的這樣大的膽子? 手腕上的麻繩粗糙, 磨得她細(xì)嫩的肌膚泛紅, 她輕輕動了動,除了痛楚什么都沒能留下。 她正想著稍動動, 摸摸周遭的物件, 忽然聽得內(nèi)室中出現(xiàn)一聲開門聲響。 江念晚身子一僵, 盡可能地向后蜷縮,卻聽得雜亂腳步聲越來越近。 越二爺,我在前街聽說沈府打發(fā)了個老爺房中的侍女出來,追過來瞧著著實是個好貨色,眉眼都是一等一的清致,比上月萬金樓里花魁還要漂亮好些! 江念晚聽到萬金樓三個字,渾身的血液從心口冷到指尖腳底。 萬金樓是京中有名的銷金庫,也是最大的青樓,勾欄瓦舍的翹楚??v她是個宮中的公主,也對萬金樓的艷名有所耳聞。 比樊娘還要漂亮?你上次也說尋著個花魁一般的貨色,老子看了只覺得媚俗,別是又哄騙老子的。萬金樓如今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進(jìn)的,你他娘的為了賺銀子,什么渾話都編得!說話的人聲音粗獷難聽,語氣帶了很重的戾氣。 我這次保準(zhǔn)沒騙二爺!那人走到江念晚身后,提燈照上她的手腕,二爺瞧瞧,這皮膚細(xì)縫的,小的瞧著比不少府中小姐還要嬌嫩呢。瞧著如今這官員府中的侍女為了上位,也是肯賣力地打扮自己,不過有什么用,還不是得被主母趕出來。 越二爺瞧著她脖頸上露出的一截白膩,微瞇了眸子,道:點燈吧。 好嘞。 江念晚雖被蒙著眼,卻也有了些許光感,忽如其來的光打在身上,只讓她覺得十分不安。 她向后退了些許,極力壓抑著聲音中的顫抖,輕聲道:我不是沈府的侍女,你們誤會了。你們?nèi)绻胍X,我可以給你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