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了下嘴唇，江念晚將那幾顆珠子掙下來，摔落在地上。

    瑩綠的色在谷頂?shù)牡孛嫔纤榱验_來，在這黑夜中倒是分外顯眼。若是旁人能尋來，許也能看見。

    谷頂實在是冷得厲害，江念晚退回陸執(zhí)身邊，盡管自己四肢都幾乎動不得了，還是努力想把身上的暖意渡一點與他。

    她瞧著眼前生不起火的打火石，皺著眉嘆了口氣。

    陸執(zhí)無聲望著她，半晌將火石握在掌心里，溫聲道：之前還答應(yīng)了帶公主看煙火，卻不想這些時日事情這般多，沒能分出時間。

    他聲色里還透著虛弱，側(cè)過頭時卻還是揚起些淡笑：想看嗎?

    江念晚愣了下：現(xiàn)在?

    嗯。他輕應(yīng)了聲，將打火石的尖在巖上磕碎，蹦出零散的焰星。

    撕了片身上的布條做引，磕碎的那一小塊燒紅之后被他食指輕彈開，恰撞到不遠處的小尖巖上，剎那間綻出一朵極絢的橙色焰花。

    短促的光焰在如黑絲絨的夜幕中輕巧劃過，耀眼明亮的焰星飄搖如星河，又如金粉般墜落。

    江念晚微怔，想開口說些什么，忽然又覺得眼下這近乎窮途末路的歡愉似乎很不合時宜，最后撐著臉笑出聲來。

    還想看。

    陸執(zhí)微白的唇被焰星所耀，似乎也歸回些血色，他輕掂著手中的火石，也笑：夠公主看一晚上的。

    被寒風(fēng)吹得鼻尖有點紅，她吸了吸鼻子道：那你不準睡，給我放一晚上的煙火。

    他溫聲應(yīng)了，又彈開一小塊火石，明亮的炫光映在他清澈眸心，連帶著他蒼白的唇都染上繾綣。

    給你放一輩子的。

    第55章 贈冊

    京城中近來發(fā)生了件大事。

    慎王一家皆因長寧郡主獲罪, 罪名是勾連赤赫死犯蕭潤，險些于城中釀成大禍。

    好在十五司有帝師巡查，不至使軍事要秘受毀。而李擎因得鷹眼關(guān)照, 一回京就被扣押, 自殺未遂，連審了幾個時辰終于吐出九公主的下落, 城防司及時出動，在沿途一路四下搜尋。

    夜里早已風(fēng)雪大作, 曹選懸著心隨城防司的人出城搜尋，遠遠瞧見一座谷頂有瑩亮的光。

    欣喜趕過去后，瞧見南鄭身量最瘦小的那位公主, 將所有厚重的外袍都覆在身旁的男子身上，以一己之力為他護著風(fēng)雪，另一手近乎執(zhí)拗地握著火石。

    一雙眼腫得像核桃。

    好在因李擎的招供, 他們來得還算及時。

    帝師雖因反噬而身體虛弱, 到底還是因九公主的盡力照料撐過了些時候。

    宮內(nèi)燈火長明, 太醫(yī)院的人得陛下之令盡了全力, 老帝師甚至也下了山寺，在鏡玄司待了整整一夜。

    老大人, 帝師他怎么樣?曹選急急地問。

    算他運氣好!身上還有傷還敢逞強用血卦, 現(xiàn)下少說要一旬半月的才能養(yǎng)好, 陳應(yīng)聲音無甚好氣, 回過身瞪曹選一眼, 你也不知道攔著他!我當初讓你隨著他的時候怎么說的?他若用了此術(shù)你該如何?

    曹選支吾了會，低頭答道：屬下屬下該提著腦袋來見

    陳應(yīng)冷哼一聲。

    不過老大人, 當時也實在是情急, 帝師若不用此術(shù), 恐怕就無法尋得九公主了。曹選微苦著臉低聲為自己辯解。

    九公主?陳應(yīng)似乎想起什么，而后目光移向鏡玄司內(nèi)。

    瞧見內(nèi)室旁有一女子不顧宮人阻攔，執(zhí)意要待在鏡玄司，明明自己面上一派虛弱模樣，卻還是執(zhí)拗倔強得厲害。

    是九公主在大雪夜里護著他，讓他等到你們來?陳應(yīng)問道。

    正是呢。屬下也沒想到，九公主瞧著人瘦弱，竟有這樣堅韌的心氣。屬下過去的時候，瞧見不遠處還有雪狼徘徊，多虧了九公主擦著火石嚇唬才能沒讓它們靠近，真想不出公主還能有這樣的膽量呢。曹選搖頭感慨。

    陳應(yīng)默了片刻，而后冷硬的神色終歸褪去，良久后輕搖頭：罷了，且讓他們自己磋磨去吧。

    曹選松了口氣，聽見他低聲慨嘆。

    他們之間的這場花好月圓，也該等到了。

    *

    因著蕭潤之前在京中鬧出這樣一樁禍事，后續(xù)處理也拖延了一陣時日。原城防司巡領(lǐng)李擎被判凌遲，慎王一家被流放至西北戍守邊關(guān)，長寧郡主亦被處死，徐驍及他身后的一眾作亂人等，伙同李擎一起擾亂城防，仍在刑部待判。一系列的事情接連被解決之后，京中才重歸寧靜。

    為表安撫，陸執(zhí)身上的罪自一筆勾銷，因蕭潤的事被解決，也無人再敢置一詞。而為了聲名，這些處置明面上的原因皆不能與江念晚有關(guān)，只稱是江岑寧勾連異黨，欲加害帝師。

    不過為撫慰她，陛下特重設(shè)生辰宴于挽水榭。

    眼下正是設(shè)宴日，時辰未至，榭前只有零星幾個侍從在完善布置。

    水榭之后是一處精致園林。眼下侍從都在忙前院的事務(wù)，園林中空無一人，林后的假山處，傳出幾聲心虛的低語。

    沒有世子只是來辭別致歉的，這東西也是、也是之前未能給我的生辰禮，我們也沒說什么江念晚攥住他的衣襟，勉力給自己留出些許空間，聲音磕絆地解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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