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一更)
醫(yī)院一如既往的陰冷,四周彌散著福爾馬林的死亡氣息。 牧洲在見客戶的路上被一輛無牌黑車惡性沖撞,造成腔內大血管損傷,送來醫(yī)院時,人已經失血性休克。 好在搶救及時,撿回了一條命,除右腿骨折外,身體各項指標基本穩(wěn)定,只是人還沒醒,需要在看護病房內觀察幾日。 病房內,舒杭站在窗前唉聲嘆氣,這場飛來橫禍怎么看都是刻意為之。 屋里很安靜,點滴砸落的“嘀嗒”聲仿佛直直墜進心底,拽緊的心臟還未完全放松,驚魂未定。 他回身看向病床邊的妮娜,她雙眼空洞迷離,兩手緊緊握著牧洲的手,下唇咬得血紅,飽滿的淚水在眼眶里來回打轉。 舒杭走向她,伸手拍她的肩,“別擔心,牧洲哥會沒事的?!?/br> 她鼻子酸酸的,一滴眼淚砸下,心臟仍然狂跳不止,“萬一他永遠醒不過來了怎么辦?” “不會的?!笔婧技毬暟矒?,“吉人自有天相,他人這么好,又這么年輕,閻王爺舍不得收他。” 莫名其妙的話給妮娜逗樂,她哽咽著又哭又笑,翻白眼瞪他,“哪來的閻王爺,烏鴉嘴?!?/br> 舒杭嘴笨不會哄人,憨笑著摸摸頭。 妮娜看著病床上一動不動的男人,抓過他的手放在唇邊磨蹭,滴落的淚珠順著指尖滑落,濕潤他的手心。 “對了,剛有個電話打來,說是牧洲哥的meimei?!?/br> 她怔住,“牧橙?” “好像是這個名字。” 他將牧洲劃滿傷痕的手機遞給妮娜,如實敘述:“我說牧洲哥出了車禍在醫(yī)院,她哭哭啼啼地,說是要過來?!?/br> 牧橙是牧洲唯一的親人,他出了事,妮娜也沒想瞞著,自然也不會怪舒杭。 “她遲早都會知道。” 妮娜靜坐兩秒,等躁動的思緒逐漸平靜,起身去外頭打電話。 電話那頭,牧橙哭訴今天的機票沒了,只能明天才能趕來,她嚇得不輕,哭腔哆哆嗦嗦的。 平時雖跟牧洲吵吵鬧鬧,可親情血濃于水,牧洲很寵她,對她千依百順,他稍有差池,牧橙的心就似懸吊在半空,被折磨得死去活來。 “嫂子,我哥不會死吧?” “不會的。” 剛還被人安慰的妮娜反過頭來安慰她,“搶救很及時,醫(yī)生說沒大礙,可能得花點時間養(yǎng)養(yǎng)?!?/br> 牧橙淚流滿面,壓抑的情緒一股腦全倒出來,既心疼又自責,“他這幾年一直風里來雨里去,幾乎沒休息過,去了北城后更拼,白天忙新公司,晚上還要處理這邊的事,他都這么辛苦了我還不聽話,老是惹他生氣...” 小姑娘泣不成聲,妮娜低下頭,偷偷抹去眼角的淚水,克制不哭出聲,冷靜地說:“我會一直守在他身邊,你相信我?!?/br> “唔?!?/br> “航班號發(fā)我,到時候我讓朋友去接你?!?/br> 牧橙點頭應聲,平時兩個愛鬧騰的姑娘此刻分外默契。 只要牧洲健健康康地活著,怎樣都行。 * 妮娜站在樓梯間的窗戶向下俯瞰,明媚動人的陽光不知何時收斂笑容,灰黑的烏云遮天蔽日,寒風滲透進窗戶,捎著一股刺人心脾的陰冷。 她撥出一個電話,響了很久,直到快結束時才接通。 “是你對吧?” 她五指收緊,恨不得將手機捏碎泄憤,抑制那顆想殺人的心,“是你干的對不對?” 那頭靜默良久,傳來貴婦輕蔑地笑音,“他命挺大的。” 妮娜被激怒,雙眼赤紅地大吼,“你這叫殺人未遂!這是犯罪!” “你有證據嗎?” 她問話輕描淡寫,既帶挑釁也是威脅,“你不是說可以為他付出一切,我倒想看看,一個什么都沒有的窮光蛋,他拿什么來愛你。妮娜,如果你想他平安無事,你知道該怎么做,我并不想把時間浪費在無意義的人身上,也不想把事情弄得復雜,這一切都取決于你的選擇?!?/br> 妮娜絕望地閉上眼睛。 她知道朱母做事狠辣,卻沒想到早已病入膏肓。 朱母倏爾笑了,笑聲透過電流刺痛她的耳朵,陰氣逼人。 “游戲才剛剛開始?!?/br> * 依照北城風俗,新人的婚宴多數安排在晚上。 午后燦爛的光芒早被灰暗如數吸盡,傍晚時分,瑟瑟冷風吹起地面的枯葉,在干冷的氣流間翩翩飛舞。 去往婚宴的途中,靜姝給妮娜打去電話,下午發(fā)的微信一直沒回,這不符合妮娜的個性。 電話無人接聽,打給牧洲亦是如此,她總覺得心不安,剛翻出舒杭的電話,車子已經穩(wěn)穩(wěn)停進富麗堂皇的大酒店。 “到了?!?/br> 章驍下車,繞過來打開車門,他探進半個身子給她解安全帶,兩人靠得很近,男人溫燙的鼻息噴灑在她睫毛上,她不自在地扭過頭,耳根微微發(fā)熱。 他身上的味道很特別,總讓人想起叁月里的春風,捎來花草混合的清香。 莫名的,她想起妮娜今天離開前說的那句話。 “男女之間就是要趁熱打鐵,擇日不如撞日,今晚就把姐夫吃干抹凈?!?/br> 她羞澀咬唇,臉一下就紅了。 小流氓說話口無遮攔,這才哪跟哪啊,用不著這么急吧。 何況她這人比較慢熱,每次親密后,她都需要很長的時間慢慢消化。 雖然那次,被他抱在腿上親的那次,她明顯感覺到身體的異樣,那根緊繃的神經也在激烈深吻中逐漸瓦解。 他的手伸進她衣服,她驚得全身發(fā)顫,男人撤回,強迫自己停下,忍到眼眶發(fā)紅也不愿嚇壞她,“對不起,是我著急了。” 車內禁閉的氣流間,似有曖昧不清的粉紅泡泡逐一爆炸,火光四濺,燥熱撩人。 章驍瞧見她泛紅的耳珠,沉聲笑:“臉紅什么?” “沒有。” 靜姝面色如常,淡定地用手覆蓋數值爆增的檢測儀,“你看錯了?!?/br> 男人也不戳穿,輕飄飄地來了句:“靜姝,我是個醫(yī)生,只相信科學數據?!?/br> “...” 她默默摘下檢測儀,順手塞進小包。 眼不見,心不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