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樾拿著醫(yī)藥箱守在浴室前，等水聲停，等她出來。

    晚沁打開浴室的門，看見他站在門前，依然穿著那件右肩帶血跡的白色T恤，見她出來，拉過她的手，將她帶回房間。

    “傷在哪里？”他按住她坐在床沿，自己半跪在床邊。

    “我自己來。”

    “傷在哪里？”他固執(zhí)起來。

    晚沁知道拗不過他，可傷在大腿后側(cè)，距離臂部兩三寸的位置，不尷不尬，不上不下的。

    “大腿，后面……”看他的手抬起來，側(cè)過臉像是要檢查她傷處，她慌忙按住他的手，“我自己來。”

    “你看不到，不好上藥?！?/br>
    他都這樣說了，自己再堅持也無濟于事，干脆利落側(cè)身趴在床上。

    絲綢睡褲撩開來，幾處鮮艷的擦傷突兀地橫在她白皙的腿上，手指輕輕觸上去，就聽見她輕微哼叫，秦知樾的手頓住，明明他都不敢用半分力，還是弄疼了她。

    “疼嗎？”他問。

    她悶悶地嗯了一聲。

    “我再輕一點。”他努力克制自己不再去想那兩個混混，不再冒出想將他們千刀萬剮的念頭。

    似乎感覺到他手在輕微顫抖，晚沁試探著問：“秦知樾，你還好嗎？是不是肩膀疼？”

    他傷在右側(cè)，到現(xiàn)在他都還沒有去處理傷口她自然而然想到了這一點，或許是太疼了才會發(fā)抖的，自己的傷跟他比起來根本不算什么。

    “沒事，”他幫她整理好睡褲，站起身，“你休息吧，我出去了。”

    他說完便收好醫(yī)藥箱，轉(zhuǎn)身要走。忽然間，他的手被牢牢攥住，纖細的指尖搭在他手背，像蒲公英輕輕落在地上。

    “你的肩膀……嗯，我是說，”她的聲音也像蒲公英，輕輕落在他心上，“我?guī)湍闵纤幇??！?/br>
    “真的？”

    晚沁沒回答，站起身，拿過他手里的藥箱，牽著他坐在床沿。

    他右肩的T恤已經(jīng)浸出血跡，斑駁貼在身上，她找到剪刀將T恤剪開，揭開粘連在肩膀上的那一塊布料時，她看見他蹙起了眉頭，心也跟著揪起來。

    “疼你也別忍著，要告訴我，不然我不知道輕重，我先用酒精消毒，會有點痛?！?/br>
    “嗯?！彼c頭。

    晚沁屏住呼吸用酒精將血跡和傷口都清理一遍，傷口幸好都傷的不深，可看起來觸目驚心又是碎玻璃劃傷，一處一處都很細小。她原本站在燈下，可發(fā)現(xiàn)自己投下的影子完全將視線遮住，于是一點一點隨著傷口的位置挪動。

    秦知樾原本是閉著眼睛的，等到那陣疼痛過去，他睜開眼才發(fā)現(xiàn)兩人竟然靠得這樣近。

    房間里暖黃色的光落下來，落在眼前人的臉上，仿佛一層雨天朦朧的濾鏡，他能看見她臉上細小的絨毛，唇上淡淡的紋理，長發(fā)隨她低頭的動作垂落下來，落在他鼻息間，撩撥著他。她站在自己分開的兩腿之間，而他坐在床沿，這個高度這個距離，眼睛平視的地方就是她身體弧線的峰點。

    他輕輕咳嗽一聲，不自覺往后退了退。

    “你別動。”

    有些嬌嗔，有些埋怨，她正在將米粒一般的碎玻璃用鑷子夾出來，好不容易夾起來，他一動又掉了，她俯身再靠近些。

    秦知樾覺得自己整個人快要燒起來了，肩上那點疼痛跟身下那處激烈的反應(yīng)比起來，簡直小巫見大巫。

    “好了嗎？”他聲音暗啞地問。

    “快了?！?/br>
    “我自己來？”

    晚沁抬眼，看見他眼神不對才想起來問他：“我弄疼你了？”

    喉結(jié)不自覺滾動了一下，她也注意到了，才明白過來此刻的氣氛有些詭異，還沒等她抽身拉開兩人間的距離，她又被他拉了回來。

    抬手撩開她的頭發(fā)，抿到耳后，他手指尖卻抽離不會來了，摩挲她玲瓏的耳廓，小巧的耳垂，輕輕捻弄，看它在他指尖越來越紅。然后來到她唇邊，一手扣住她腰眼，將她往自己身上帶。

    “秦知樾，”她推住他肩膀，“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可以?！彼卮?，手沒有離開她唇邊

    “剛剛?cè)绻莿e的女生遇到那樣的情況，你也會救她是嗎？”

    “是?！彼谷换卮?。

    “好吧?！彼瓜骂^，還以為他剛剛發(fā)瘋的模樣是因為他。看來并不是，他就是那樣的人，無論誰處在那樣的狀況他都會出手，并不是她在他心里獨一無二。

    “你到底想問什么？”覺察到她低落的情緒，他問。

    “沒什么，今天謝謝你。我累了想休息了，你走吧?！?/br>
    “你是不是想問，你在我心里是不是獨一無二的。”他抓住她的手不讓撤離自己半分，不想再等了，他必須邁出這一步。

    “如果今天是別的女生遇到這樣的情況，我的確會出手，可是，”他頓了頓，看向她的眼睛，“我并不會幫她涂藥，也更不會讓她碰我肩膀?！?/br>
    “那西班牙語課上的女生呢？”

    “什么西班牙語課的女生？”他狐疑。

    “他們說你有喜歡的人在上西班牙語課?！?/br>
    “他們是誰？你好奇怎么不直接來問我？還有，你不也是在上西班牙語課嗎？”

    他連續(xù)的幾個問題讓她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

    外面的大門突然，發(fā)出了動靜，兩個人都愣住。

    一陣激烈的撞門聲，跟著就是東西落下來“噼里啪啦”的聲音。

    看見秦知樾迅速將臥室門關(guān)上、反鎖，晚沁腦海中閃過的念頭是不會被那混混尋仇了吧？

    一想到這，她嚇得快要尖叫，可還沒發(fā)出聲音，就被他大手捂住嘴，下一秒，屋里的燈滅了。

    她想要掰開秦知樾的手，而他環(huán)住她不讓她動彈，在她耳邊輕聲說：“噓，別說話?！?/br>
    黑暗中兩人聽見，那聲音一路從客廳來到他們這間臥室前，門鎖擰動了幾下，門外的聲音靜止了片刻，然后一個嬌柔的女聲傳來：

    “怎么回事呀？”

    接著是一個焦急的男聲：“寶貝別著急，要不然我們就站著，一樣爽?！?/br>
    “不要嘛，我在騎在你上面?！?/br>
    “好好好，對面，對面還有一間。等下也讓我騎騎你？”

    聽到這里，晚沁還有些發(fā)懵，直到對面?zhèn)鱽硪魂嚪爬说纳胍?，女聲在說：“下面好漲，你別蹭了快點插進來，我受不了了……啊！”

    晚沁覺得她才是要受不了了，瞬間像是被點燃了一般，特別是她身后還貼著半裸著的秦知樾。

    對面的聲浪一聲高過一聲，剛開始只有女聲，可他們似乎還嫌不夠，最后男聲也加入，混合雙打。

    她回頭看看秦知樾，發(fā)現(xiàn)他面色難看，似乎比她還要尷尬，他松開捂住她的手，兩人面面相覷，悄悄離開門邊，非禮勿聽。

    “誰?。窟@不是你公寓嗎？”晚沁壓低聲音問。

    “舍友?！彼鲱~。懷疑自己是不是對他們太隨和了。

    “哦……”

    那邊動靜又大了些，他們兩人這樣干坐著也不是辦法，關(guān)鍵是折磨耳朵。

    她突然靈機一動，拿出手機連上耳機，將其中一邊塞到他手里。

    他挑眉，沒問什么塞進耳朵，耳機里傳出一段音頻：

    “l(fā)isten  to  the  versation  and  ahe  following  questions.  Se  one……”

    大學(xué)英語四六級聽力？

    他差點要笑出聲來，側(cè)頭發(fā)現(xiàn)她一臉認真，努力集中注意力，也只得正襟危坐。

    五六套模擬卷的音頻播完，對面還在辛勤耕耘，晚沁都聽困了，看看身旁的人更是一臉不爽，恨不得此刻沖到對面，堵上那邊人的嘴。

    凌晨2:36，驟雨狂風(fēng)才歇下。

    晚沁長長呼出一口氣，眼皮已經(jīng)開始打架，就快要往柔軟的床上倒去。

    “困了？”

    “嗯?！彼鐚嵪喔?。

    “睡吧?！?/br>
    “嗯，那你呢?！?/br>
    他指了指房間一角的懶人沙發(fā)。

    “或者…”她躊躇片刻，想著他肩上的傷口，“床分你一半？”

    他搖頭，“我還是不要折磨我自己了。”

    他從衣柜里找出一條薄毯，走到懶人沙發(fā)前坐下，調(diào)整幾次終于找到一個適合的姿勢將長腿蜷起來，剛準備閉上眼，那邊又活動起來。

    他騰的一下站起來，準備沖出門外，晚沁及時拉住他的手，朝他搖搖頭。

    她半跪在床上，往后挪了挪，再拽了拽他，將他拉到床上。

    床一邊輕輕陷落，她側(cè)躺著，捂住他耳朵，用嘴型說，

    “睡吧?！?/br>
    他亦如法炮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