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倆沒話說了，顧左右而言他：“我們的衣裳誰洗啊？是不是我爹？”

    “你進(jìn)去問他洗不洗。”蜜娘輕哼，警告說：“再有下一次我可打人了，不想帶弟弟玩直接說，我跟你爹都不會(huì)勉強(qiáng)你們?！?/br>
    又說：“今天的工錢沒有了，還要倒扣三十文，待會(huì)兒拿出來交給我?！?/br>
    倆孩子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還扣錢？都給他洗干凈了?！?/br>
    “因?yàn)槟銈兾野胩鞗]干活兒?！泵勰锢碇睔鈮?，“還有你爹，活兒沒做完就回來了，還給你們燒了好幾鍋的水，待會(huì)兒還要洗衣裳?！?/br>
    其其格低頭看了看水盆里的衣裳，倒退了一步，算了，還是扣錢算了。

    兄妹倆進(jìn)屋穿衣裳，剛好哈布爾換了衣裳出來，屁顛屁顛地一口一個(gè)哥哥一口一個(gè)jiejie，巴巴跟在后面。

    剛剛還抱頭痛哭的兄妹情敗在了六十個(gè)銅板下，兩個(gè)大的不耐煩咂嘴，又是小胖墩又是哭包，還是跟屁蟲和牛皮糖，絕口不喊弟弟。

    “你做飯還是我做飯？”巴虎走出去把他的臟衣裳也扔水盆里，“你做飯就我洗衣裳?！?/br>
    “我做飯。”泥巴印子不好搓，還得是巴虎來，他力氣大手又糙，怎么搓都不會(huì)手疼。

    家里總是不缺羊rou，蜜娘切了一大盤羊rou丁，混著番椒和蔥段炒rou哨子，最后再煎六個(gè)雞蛋，搟了面條燒了水，等艾吉瑪下學(xué)回來，面入鍋就能吃了。

    “地上怎么都是濕的？”艾吉瑪進(jìn)來就踩了一腳的泥，“怎么潑了這么多的水？水桶破了？”進(jìn)屋看吉雅和其其格身上穿的不是早上那身衣裳，納悶道：“洗澡了？莫不是摔到牛糞里了？”

    “才沒有?！逼淦涓襦阶?，她不想再提，嚷嚷著要餓死了，“快吃飯，就等你了?！?/br>
    艾吉瑪垂眼盯著她，見她面上訕訕的，再看吉雅也是滿臉的不自在，心里明白了，“哦，看來是你倆犯錯(cuò)了?！?/br>
    “對，合伙給哈布爾洗了個(gè)泥澡，帶回來又洗了半下午。”蜜娘拌了面，面上再攤個(gè)煎蛋，其其格和吉雅端了碗拿了筷子就吃，嘴忙著就不用說話了。

    下午費(fèi)了力氣又失了錢，兄妹倆惡狠狠地吃了一大碗，撐的攤在椅子上，還念叨著明早還要吃這種面。

    沒人理他倆。

    蜜娘洗了鍋刷了碗，鍋里倒上水，出門見天上月亮正圓，還有滿天的繁星，探頭進(jìn)屋道：“出去散散步消消食？”

    幾個(gè)孩子沒一個(gè)拒絕的，剛剛還撐的站不起來，這下一溜煙就跑了出去。

    巴虎就著一燭燈火看門外興致滿滿的人，月色撒在她烏黑的頭發(fā)上閃閃發(fā)亮，眼睛也格外明亮，他伸出手說：“拉我一把，你拉我起來我就陪你出去?！?/br>
    蜜娘二話不說就進(jìn)屋去拉他，“我拉你，回來的時(shí)候你背我?！?/br>
    “又給我找事?！卑突⒕蛣菡酒饋砼克缟?，“一旦背你，那三個(gè)沒眼色的也要背?！?/br>
    呦，這又成沒眼色的了？不是心肝寶了？

    作者有話說：

    放假，我的碼字之?dāng)场?/br>
    第一百八十八章

    波光粼粼的水面映著一輪明月, 叮咚的水流聲應(yīng)和著草里的蟲鳴，四個(gè)孩子跑在前面，哈布爾被艾吉瑪拉著, 他不時(shí)趔著身要去拽狗耳朵狗尾巴，隨行的狗都煩他, 繞著他走。

    巴虎放慢了步子, 由著間隔的距離越拉越長，沖蜜娘悄聲比了個(gè)手指，做賊似的彎下膝蓋把她攬?jiān)诒成稀?/br>
    “我重不重？”蜜娘箍著他脖子，湊近了輕聲問。

    灼熱的呼吸噴在耳廊上, 男人抻直了頭，偏過耳朵在她臉上蹭蹭，“別對著我耳朵說話?！?/br>
    蜜娘故意去哈了口氣，再把臉貼上去，作怪地“呀”了一聲, “燙的能煎雞蛋了?！?/br>
    “是不是想摔倒？”

    “難道腿也軟了？”

    “……”

    巴虎不說話，蜜娘得意地嘻嘻兩聲，得了便宜還賣乖：“別打岔, 我重不重？”

    “不重, 我一只手能把你掂起來。”

    吹牛，但蜜娘還是安安穩(wěn)穩(wěn)趴在他背上，眼睛看著前面的孩子, 耳朵里聽著男人走動(dòng)的腳步聲, 面上吹著帶有青草香的風(fēng)，偶爾偏過頭說句話。

    “娘？你們走好慢！”其其格回頭, 蜜娘掙扎著要下去, 奈何腿彎上的手握的牢固, 她動(dòng)了幾下只是下滑了些，還是被回過頭的孩子們看到了。

    難得的他們沒湊熱鬧也要背，只催促快點(diǎn)。蜜娘疑惑地問身前的人：“你拿錢收買他們了？今晚這么懂事?！?/br>
    “你這話就侮辱我兒子閨女了啊，我娃一向聽話。”巴虎說的自己都忍不住笑，只能打補(bǔ)說：“長大了，也長眼色了。”

    兩口子還是慢吞吞地走，過了河蜜娘從他背上下來，手挽著手看天看地看人，“小時(shí)候我阿奶說指月亮是要被割耳朵的?！?/br>
    巴虎抬頭，“我沒見過我阿奶，聽說死的挺早的?！?/br>
    “其其格和吉雅快過生了，過了四歲就是五歲的大孩子了。”蜜娘垮過地上的牛糞，轉(zhuǎn)身倒著走，“你幫我看著路，別讓我踩牛糞羊屎了?！?/br>
    這可就是為難人了，牛糞還能看到，羊屎散在草根，就是白天也看不清。巴虎含笑點(diǎn)頭，“鞋臟了我給你洗，都嫌臭怕臟，就我這個(gè)大老粗香的臭的不講究?！?/br>
    察覺她的視線滴溜溜轉(zhuǎn)，他彈了下衣角，納悶道：“怎么又不說話了？”一直打量他是什么意思？他也沒說錯(cuò)話啊。

    “巴虎，你又壯實(shí)了。”跟成親時(shí)相比，他的腰、臀、臂膀、后背都?jí)褜?shí)許多，整個(gè)人看著也粗壯些。要說以前是雞冠未立的雞仔，現(xiàn)在就是羽翼豐滿的大公雞，羽毛油亮有色澤，雞喙尖銳，極為奪目。

    他到了一個(gè)男人最好的年齡。

    巴虎恍然未覺，只是抬了抬膀子，笑的坦然，“那也沒白吃那么多rou?！?/br>
    月色下的男人比滿天繁星還亮眼，蜜娘著迷地盯著他，腳下沒注意被草頭一絆，還沒歪倒先被扶著了，同時(shí)嘴唇也被粗糙的指腹磨了磨，干啞的嗓音低低沉沉：“別用那種眼神看我。”

    蜜娘展顏一笑，啟唇說話時(shí)牙碰上指腹，或輕或重的啃噬了兩下，拿他的話堵他：“別用這種眼神看我?！笔懿蛔∶噪x的眼神，她說完轉(zhuǎn)身就跑。

    巴虎原地踏了幾下，見她跑的越發(fā)快，朗聲大笑，“跑什么？有本事別跑啊。”

    蜜娘回了下頭，發(fā)絲和裙擺隨風(fēng)而動(dòng)，又被撲過來抱腿的小子壓住了飛舞的裙角。

    “娘?！?/br>
    “嗯？”

    “娘，抱?！?/br>
    “找你爹?！泵勰锔┥矸鲋∪愚D(zhuǎn)過身，指著大步過來的漢子，“去讓你爹抱?！?/br>
    巴虎剛彎下身抱小兒子，另外兩個(gè)兒女也哈哈大笑著撲了過來，爭著搶著往他背上趴。

    “原來是我們中計(jì)了?！彼餍远紫律恚皇?jǐn)堊⌒鹤?，一手向后抓住孩子的衣裳，“抱緊了，我起來了?！?/br>
    “抱緊了?！逼淦涓翊舐暫?，手握住他爹的耳朵，“駕駕，回家了?！?/br>
    高大壯實(shí)的父親總能給孩子無盡的膽氣，憑著腰上橫亙的一只手臂也敢松開雙手觸摸更高處的風(fēng)，絲毫不擔(dān)心會(huì)摔下來。

    ……

    院子里擺著滿當(dāng)當(dāng)?shù)姆湎?，蜜娘端了一缽融化的蜂蠟用刷子涂在蜂箱里，她身后跟了個(gè)搗亂的尾巴，路過蜂箱啪啪拍兩巴掌，像是擊鼓，沒人理他他也玩的不亦樂乎。

    “哈布爾，你手不疼啊？”巴虎拎了蜂箱往車上放，路過扔在地上的撥浪鼓，他往一邊踢了踢，察覺盯過來的不善眼神，隨即扯出個(gè)笑，伸出兩指捻起來放一旁的凳子上。

    蜜娘輕哼，轉(zhuǎn)過頭繼續(xù)忙活。

    “你哼什么哼？”男人放了蜂箱走過來，不依不饒道：“剛剛是不是又在心里罵我？我是手被占住了才用腳的。你得給我道歉，你剛剛那恨不得咬我一口的樣子嚇到我了?！?/br>
    要不要臉了？蜜娘瞥他一眼，無奈又可氣，笑到失力，扭腰拐了他一下，“滾蛋，別耽誤我做事?！?/br>
    “你說你是不是罵我了？”

    “沒—有—”她拉長了調(diào)子，“冤死了，我都沒敢吭聲?！?/br>
    巴虎拎了兩個(gè)蜂箱走開，邊走邊歪纏：“我就知道，你在心里罵了。”

    “對對對，土霸王，臭流氓，你就是欠罵?！?/br>
    “欠罵！”

    兩人一致回頭，就見哈布爾雙手叉腰，氣勢洶洶地嘟囔著：欠罵！

    “呦，我兒子會(huì)拐著彎說話了！”蜜娘欣喜，小老三之前只會(huì)說疊詞，會(huì)喊哥哥jiejie，會(huì)喊爹娘，多一個(gè)發(fā)音就舌頭繞結(jié)，吉雅喊成雞雞，被一頓好打，好一陣都沒學(xué)舌了。

    巴虎過來揉了一把，抱起來顛了顛，“臭小子，好的不學(xué)凈學(xué)壞的?！?/br>
    “還要，高高?！惫紶柤饴暣笮?。

    蜜娘抹好最后一個(gè)蜂箱，由著他們父子倆鬧，自己提了蜂箱往車上摞，準(zhǔn)備明天就去放蜂箱。

    蜂箱整理好也該準(zhǔn)備晌午飯了，見希吉爾端了一盆的牛蛋回來，她扔了一罐番椒末過去，“劁完了？”

    “完了，只剩馬和駱駝了，今兒下午就能收拾完?！币姽紶柟怨缘刈诎宓噬贤獬?，胖乎乎圓滾滾的，手癢想掐一把，奈何手上還有血，希吉爾蹲下逗著玩：“阿叔臭不臭？”

    小胖子搖頭，“不臭，爹…不臭?！?/br>
    “意思是說他爹有時(shí)候身上也有血腥味，他不覺得臭?！泵勰锝忉?，這臭小子說出的話聽著讓人誤會(huì)。

    希吉爾笑著站起來，感嘆道：“哈布爾長的真好，養(yǎng)的胖乎乎的，性子也乖，不像我兒子，渾不拉幾的，一點(diǎn)不對就鬧脾氣。”

    “長大點(diǎn)就好了?！泵勰锒肆伺璩鋈ハ床?，她一走哈布爾也顛顛跟上，站在河邊往南邊瞅，聽到熟悉的聲音立馬笑開花，是他兄姐掙錢回來了。

    “jiejie！”邊跑邊喊，比大黃還會(huì)親熱人。

    “哎?！?/br>
    其其格和吉雅也飛快跑過來，抱著小胖墩好好揉搓一頓，“弟弟，你在家想不想我？”

    蜜娘聞言嗤笑，半天不見又好的不得了，待一起待不了多久就成了臭狗屎，喊打喊捶的。果不其然，吉雅含酸質(zhì)問：“小哭包，你怎么只喊姐不喊哥？”

    哈布爾鼓起了腮幫子，醞釀了好一會(huì)兒，吐詞清晰的大聲道：“吉雅！”

    “我弟會(huì)說兩個(gè)字了？”其其格比蜜娘還激動(dòng)，讓哈布爾再喊一遍。

    哈布爾不吭聲，到家了扭身躲在蜜娘身后，探頭小聲：“吉吉？”

    看吉雅擼袖子，大叫著抱住他娘的腿假哭，躲著喊娘求救。

    “該，你不挨打誰挨打？”蜜娘被他拽的要栽河里去，只得攔住吉雅，“先別忙著打，讓我先進(jìn)去做飯?！?/br>
    菜剛下鍋，伴著油刺啦聲，院子里爆發(fā)一陣尖叫，沒一會(huì)兒哈布爾就哭唧唧的進(jìn)來告狀。

    蜜娘看他捂的是屁股，也就不在意地挪開眼，一丁點(diǎn)大就敢去挑釁大哥，真是老鼠往鷹嘴里跳，嫌蹦的不夠高。

    吃飯的時(shí)候巴虎說等放了蜂箱回來給其其格和吉雅馴馬，跟他倆同一年出生的小馬駒也長成大馬了，“你倆今年過生，我跟你娘送兩具馬鞍給你們，等馬馴服套上馬鞍了，你倆就能學(xué)著騎馬了?！?/br>
    消息放的太早，倆孩子高興的飯都沒吃多少，下午玩餓了又跑回來吃剩飯、嚼風(fēng)干牛rou，腮幫子嚼的疼，晚上燉的牛骨頭又沒啃過癮。第二天早上又是餓醒的，睜眼就喊要吃rou。

    rou還是昨晚剩的，加水煮沸后，三個(gè)孩子就各抱一個(gè)牛骨棒蹲在門外啃，看仆人在河邊捶打黃油。

    屋里，蜜娘跟巴虎也在吃飯，等宰殺好的羊rou送進(jìn)來，巴虎卸了個(gè)羊腿抹上腌料，“我們晌午不在家，狗和山貍子的飯你們準(zhǔn)備，山貍子叼回來的兔子也煮了喂它們?！彼淮饚炖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