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領(lǐng)導(dǎo)的決定對于聞渡來說根本算不得指令或是威脅。

    “老胡，你找別人去吧，我對這東西沒興趣，去了也是給您丟人?！闭f完他就起身道了句“再見”離開了。

    “你……”

    胡老師看著聞渡決絕的背影，半天說不出話來。

    談溪突然有點兒同情胡老師，脾氣太好，雖然能夠受到學(xué)生的愛戴，但是難免威嚴(yán)不足，尤其遇上聞渡這樣的學(xué)生，可能作為班主任在班級中樹立的威信還不如他。

    聞渡這樣頭也不回地走，倒讓談溪不好意思再拒絕。

    “談溪啊?！崩虾笄械乜粗勏袄蠋熃衲暌u職稱你知道吧？你們倆要是都走了，校領(lǐng)導(dǎo)怕是會對我有意見。拍攝宣傳片不會浪費你的學(xué)習(xí)時間的，頂多就利用幾個下午?！?/br>
    老胡說得誠懇，談溪也不好拒絕，何況她主要是不愿意跟聞渡一起拍攝，現(xiàn)在他走了，她也可以配合。至少枯燥學(xué)習(xí)之余還有有趣的事情。

    于是點了點頭。

    “好孩子！”老胡長舒一口氣，站起身拍了拍談溪的后背。

    *

    燕城二中有個傳統(tǒng)，雷打不動的高三時期每月一次考試，上一次是在七月底，這次是在八月底。

    老胡腦子一熱，跟風(fēng)決定在第二次考試前在班級中形成一對一互助小組。

    “好哦！”吳燁積極響應(yīng)。

    “別高興的太早?！崩虾浜咭宦?，“我還不知道你們？說是在一起互助，實際上就是關(guān)系好的湊一起打球玩游戲?！?/br>
    “——所以，我決定，同學(xué)們，我來分配?！?/br>
    他說罷跟變戲法兒似的不知道從哪里抖落出來一張紙，“名單已經(jīng)安排好了，是我和各科老師根據(jù)大家的成績排出來的。”

    “我貼在墻上，你們自己過來看吧?！?/br>
    人群嘩啦啦地聚集過去。

    吳燁跑得最快，不客氣地扒拉開人堆，定睛一看，回頭興致勃勃，“談溪！咱倆一組！”

    “?。俊蓖跣朗嘏吭谧雷由?，“可是我想跟你一組哎，只有你講的數(shù)學(xué)題我才能聽懂?！?/br>
    “沒事?！闭勏Σ[瞇地說：“你還是可以繼續(xù)問我啊?！?/br>
    吳燁繼續(xù)大聲宣布，“聞渡！你跟語文課代表一組！”

    談溪看過聞渡的各科成績，這人的分數(shù)和他的性格一樣，疏離得可怕，每次考第一時都和第二名拉開幾十分的差距，而且除了語文成績略有波動之外，他的其他科目稱得上是完美的六邊形戰(zhàn)士。

    據(jù)王欣說，聞渡從來沒寫過語文作業(yè)，必備古詩詞也是偶爾心情好拿出來看兩眼，至于考場上會不會寫那全看運氣。

    放學(xué)后，吳燁主動來找談溪。對于這種組隊，他帶著些期待，但同時又有些心虛，畢竟說是互助小組，但是談溪看上去并不需要自己的幫助。雖然自己物理成績比她高一點兒，但是給人家補習(xí)似乎還是欠缺了點兒。

    不過談溪卻并不在乎。

    “我們周五放學(xué)一起學(xué)習(xí)行嗎？”

    談溪猶豫了一下，回答：“周五我要去超市幫我爸爸，大約八點結(jié)束，那時候再一起學(xué)習(xí)可以嗎？”

    “可以！沒問題！”吳燁欣然答應(yīng)，“那我先去對面打會兒臺球?！?/br>
    周五放學(xué)時，吳燁跟著聞渡一起去了五金街。進臺球館前，他梗著脖子往前看，小溪超市人流并不多，那個坐著輪椅的男人坐在門口，正望著外面出神。

    看樣子，談溪還沒來。

    吳燁球打得心不在焉，不停地趴到窗戶口張望。

    三次之后，聞渡冷冷開口，“你干嘛呢，干脆進去把超市搬空怎么樣？”

    “……”吳燁嘿嘿一笑，有點不太好意思，“我這不是熱愛學(xué)習(xí)，希望她趕緊過來嘛?！?/br>
    聞渡彎腰低頭對準(zhǔn)球，不再理他。

    “哎，你跟語文課代表什么時候一起學(xué)習(xí)啊？”

    聞渡抬起頭，表情像是聽到了一個不得了的笑話。

    吳燁知道自己簡直是問了句廢話，語文課代表是個小個子男生，常年帶著厚厚的眼鏡片，平日里除了寫作文時可以做到滔滔不絕，幾乎很少說話。更別提聞渡這樣的人，他不敢跟他主動說話。

    “嘖，你天天冷著張臉除了我誰敢跟你交流?。俊眳菬钔磸匦撵榈負u搖頭，“你看就連談溪性格那么好的人都不怎么跟你說話吧？”

    “我都沒見過人家主動跟你說話?！?/br>
    吳燁又補充一句。

    “你不就在學(xué)?？匆娝龁?？”

    “對啊?！皡菬蠲恢^腦，“難道你平時還在別處能遇見她？”

    聞渡不再回答。

    過了大約十分鐘，吳燁歡快道：“來了來了，我隊友來了！”他順著窗戶看見進入超市的談溪，見她放下書包陪著她父親說了會兒話，然后開始跑前跑后地忙碌。

    他想也沒想，撈起書包飛奔下去，留下一道殘影，還有一句話，“我下去幫忙了啊！”

    “……”

    吳燁一溜煙跑進超市，朗聲道：“叔叔好！”

    談溪從貨架后面抬起頭，“吳燁？你這么早就來了？”

    “哎，我來幫你?！?/br>
    “小溪?！闭勏虮笨匆妳菬畲┲团畠阂谎鄣男７?，問道：“這是你同學(xué)嗎？”

    “對，爸，這是我同班同學(xué)，他來跟我一起學(xué)習(xí)的?！?/br>
    “……哦，是嗎？”談向北將輪椅轉(zhuǎn)了一個方向，認真看了一眼吳燁。

    吳燁抱著幾瓶礦泉水，很禮貌地說：“叔叔好，我叫吳燁?？谔靺?，火華燁?！?/br>
    談向北沖他點點頭。

    吳燁這人嘴甜，很討長輩喜歡，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就跟談向北快把自己家底兒揭了。

    有了他的幫助，將貨物清點一遍后，還不到八點，談溪拿出兩瓶可樂，指著柜臺說：“我們坐這兒學(xué)習(xí)行嗎？”

    “可以可以！”

    談溪和吳燁交錯著坐在柜臺的兩側(cè)，將練習(xí)冊攤開在桌前。

    談溪抬頭，看了一眼父親，“爸，你進去休息吧，有我看著店呢?！?/br>
    平日勞累過度，需要休息的談向北此刻卻不肯回去，“沒事，我再多坐一會兒吧?！?/br>
    談向北看著今年十七歲愈發(fā)亭亭玉立的女兒，再看看對面那小伙子，心情升起一股異樣的情緒。

    這個叫吳燁的男生看著性格不錯，和女兒一個班，估計學(xué)習(xí)成績也不錯，家中父母也都是外科醫(yī)生……各方面都很不錯。

    他比任何人都期望女兒幸福，也不是沒有想過女兒未來的丈夫會是什么樣子的，這個吳燁是絕對符合他的期待的……但是，但是現(xiàn)在高三時期，是在沒必要考慮這方面的事情。談向北深知女兒優(yōu)秀，作為父親自然希望她上了大學(xué)后，見識過更廣闊的世界后再選擇一個男孩兒。

    超市靜悄悄的，玻璃門將外面的喧囂隔離。

    他看著女兒的筆尖，見她認真的神色，忽然又覺得自己實在是多慮了。他自己的女兒，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她有極其強大的內(nèi)驅(qū)力，只要是她想要的東西，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擋她。

    她是絕對不會在高三時期早戀的。

    她是一只鷹，正待展翅飛翔去到屬于自己的天空。

    談溪有自己一條堅定的道路，不需要任何人來cao心或是安排她的人生，她完全可以走得很好。

    談向北輕輕嘆口氣。只是孩子這樣懂道理，說明經(jīng)歷過許多事，做父母的卻難免心酸又心疼。

    吳燁余光掃著談溪的練習(xí)冊，見她做題又快又準(zhǔn)，而且專注度極高，外面盡是吆喝聲和吵架聲，她也絕對不受影響。

    他忽然有些泄氣。

    談溪優(yōu)秀得讓他覺得自卑。

    這是吳燁很少會有的情緒。

    加之他能深切地感受到背后有兩道灼熱的目光在死死監(jiān)視著自己。他坐立不安，不知道談溪他父親為何這樣盯著自己。

    他扭扭身子，在草稿紙上涂涂改改，半天都沒做出來數(shù)學(xué)最后一道大題的第一問。

    而此時，談溪已經(jīng)寫完了英語卷子作文之前的全部內(nèi)容。

    她對完答案，抬起頭，“要講題嗎？”

    吳燁無心學(xué)習(xí)，趴在桌子上上小聲問：“談溪，你周五還學(xué)習(xí)??？”

    “嗯……也不是每次都學(xué)習(xí)，怎么了？”

    “我太累了，實在寫不進去，不然咱們?nèi)γ媾_球館玩一會兒吧。”

    吳燁隨便找了個理由，他只是不想在坐在家長眼皮底下繼續(xù)學(xué)習(xí)。

    談溪深知高效學(xué)習(xí)的重要性，學(xué)不進去的時候還不如做些別的事情，不然也是事倍功半。況且這個周確實真的辛苦，于是欣然同意。

    “爸，我去對面臺球館玩一會兒，您今晚就關(guān)門吧，我待會玩一會就直接回去?！?/br>
    談向北此時已然放心，也不再設(shè)防，幾乎沒有猶豫，點了點頭，“也好，勞逸結(jié)合，去吧?！?/br>
    第12章 教學(xué)

    門外刮來一陣清風(fēng)，聞渡抬頭，看見吳燁跑著進來，后面還跟著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談溪沒想到聞渡也在這里，愣了一下，才踏進門來。

    聞渡微微皺著眉頭，完全不掩飾對二人同時進入的不歡迎。

    談溪莫名喜歡看到聞渡不開心的樣子，他越不高興，她就越高興?？戳艘谎叟_球桌，朗聲道：“吳燁，你教我吧？我完全不會?！?/br>
    吳燁露出一個受寵若驚的表情，似乎是終于可以在談溪面前展示自己令他激動，“好啊好啊?！?/br>
    “你看啊，首先把自己的左手放在球臺上，然后骨節(jié)處微微拱起，然后拇指和食指并攏在一起，之后大拇指翹起來，這里就是撐桿點?！?/br>
    談溪跟著吳燁做動作。

    “然后呢，腰需要盡量往下塌，下|半|身不要離球桌太近，不然不好發(fā)力?！?/br>
    “最后一個步驟就是抬起頭，雙眼與擊打的球成直線，然后——打！”

    紅球應(yīng)聲落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