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瓶香:沉緣(一)
「來,阿香,你喝喝看阿公泡的茶?!?/br> 爺爺將一杯盛著金色茶湯的茶杯放置我面前。 「阿公!我都說很多次了,別喊我阿香!」 喝著爺爺泡著茶,這茶似茶葉所泡,入口微苦而回甘;然這茶卻又不似茶葉所泡,并無茶香,反倒是另一種木香,一種近似沉香的甜。 「是不是很好喝?」爺爺將沸水沖入壺中,「這可是阿公珍藏的寶貝,沉香茶?!?/br> 續(xù)喝一口,驚訝而問:「我知道沉香可入藥也可做香水,但沒想到還能泡茶?」 「說起這沉香阿.」爺爺品著茶,咂了一口:「沉香其實是沉香樹老莖受傷后所積得的樹脂,是因外力而產生的結晶。 而這沉香茶呢,一般分成三種,第一是直接將沉香木切成小塊當茶煮、第二是片狀的沉香葉茶、第三也就是阿公現(xiàn)在泡的這種,跟茶葉一樣顆粒狀的沉香茶,阿公這個可是老葉做出來的,不苦不澀,順口耐喝。」 聽著爺爺解說,再問:「聽起來很珍貴,阿公怎么會有這個?」 爺爺一聲嘆息,似是憶起什么,只道:「這也算是我們陳家傳家之寶,不過現(xiàn)在時機未到,以后你會知道的。」 ──therestofmylife 「陳湘媛你今天噴香水了?」 「沒有呀?我身上有什么香味嗎?」 芬柔湊到我面前嗅著,「有一股香味阿……一時說不出那是什么香味,反正讓我想起阿嬤?!?/br> 「你這是什么奇怪的形容啦!」話一半,突然想到昨天的事,「我昨天回老家時,我姑姑給我一盒她自己做的粉餅和口紅……不對,應該用她的說法叫胭脂水粉,她說加了奶奶生前用過的香水,我覺得還不錯,就用它們來化妝了。」 「啊對啦!」芬柔眼神一亮,「就是那種阿嬤的香水味沒錯,但是我不是覺得這個香味很老或者很俗的感覺,是有一種粉感胭脂香或者說那種天然皂香,讓我想到我阿嬤的溫柔。」 語落,她又補上一句:「湘媛,我想抱你!我想我阿嬤了!」 我笑著拍拍她后背,「唉呦!我的乖孫女,阿嬤抱抱?!?/br> 「請讓開?!?/br> 突然響起一道清冷的嗓音,我趕緊退開讓出走道,坐回自己的位置,而他連馀光都不瞄我們一眼,逕自穿過我們中間,坐于前方第一排。 對于他的目中無人,我們見怪不怪。 「每次看到他,我就倒彈!」芬柔大翻白眼。 相比她的厭惡,我只是笑著:「要是被他的迷妹聽到,你絕對會被蓋布袋!」 「陳湘媛!」芬柔質問:「你該不會也是他的腦粉,不告訴我吧?」 「怎么可能?我才沒有。」 「你要是敢喜歡他,就等于是拋棄我!」 我無奈一笑,「你到底為什么這么討厭他?」 「我就是看他不順眼!」芬柔不屑冷哼:「自以為是的樣子看得我就不爽,好像他不是凡人,是神一樣,要我們對他卑躬曲膝,是怎樣?要我們插香燒金紙給他嗎?」 我連話都沒機會回,她又說:「你知道前幾天我來學校,正巧看到他撞到一個女同學,那女同學都跌倒在地了,他居然連看都不看一眼,直接跨過她掉出來的物品,一走了之耶!有夠冷血無情!」 我笑著,只把芬柔的話聽進一半,她向來喜歡加油添醋。 隔日。 「你今天居然翹掉白發(fā)魔女的課,真是好大的膽子哪!」我接起芬柔來電,笑著打趣她。 「沒辦法,」芬柔的話語充滿nongnong睏意,「昨晚打工太累。」 「白發(fā)魔女要我們分組做報告,我現(xiàn)在要去圖書館查資料,到時候再把檔案傳給你?!?/br> 「阿嬤!」芬柔哭喊一聲:「湘媛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就和我阿嬤一樣重要!」 又笑鬧幾句,結束電話后走入圖書館,用書籍編碼終于在三樓最底的書架找到我要的書,但這本書居然放在書架最高處…… 自角落搬來墊腳梯,踩上最高處找書。 目光專注在眾書名中,從正中間的《古蹟入門》往右到《臺灣古建筑》,最終找到我要的那本,伸手勉強能取,然就在指尖觸碰到書背那刻,我直接摔在地上,腰間傳來的疼痛差點讓我昏厥,慘了!我該不會半身不遂…… 「你沒事吧?」 一聲溫暖的關心傳來,我扶著書架狼狽起身,向眼前這位男同學道謝,卻是還沒看清他長相,即聽他轉身喊住前面的男生。 「喂!前面那個身穿棕色襯衫的同學!」 我跟著善心男同學的目光,見到被喊住的那個身穿棕色襯衫的男生,只見他停下腳步,背對著我們僅是冷冷回了一句:「何事?」 「我看到了,你剛剛明明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這個女同學要跌倒了,你不僅冷眼看她倒在地上,還踩在她散落的物品上,你會不會太過分?」 「是我自己不小心跌倒,和他沒關係,謝謝你?!咕退氵@個善心男同學是替我說話,但也沒必要引起紛爭,我趕緊出聲感謝他的好意。 「話不是這樣說,」善心男同學義正嚴詞地糾正我:「就算不是他的錯,但我們都是同學,現(xiàn)在他冷眼旁觀,難保以后畢業(yè)出社會,他不會做出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所以我們絕不能放任這種冷血行為!」 他說得慷慨激昂,我則是絞盡腦汁想著該怎么打消他雞婆的念頭。 「與我何干?」 那個身穿棕色襯衫的男生轉過身,目光掃過我們以及地上的物品,吐出這句事實。 他說的沒錯,的確和他無關。 「你什么系的?」雞婆男同學并不善罷甘休,「我絕對要跟你們系主任談談你的偏差行為?!?/br> 「你有什么資格?」他微微冷笑,轉身欲走。 他那冰冷眼神似乎讓雞婆男有些退縮,卻硬是補了一句:「你可以不救她,但你踩了她的物品,難道不用道歉嗎?」 「不用不用,」我上前拉住雞婆男同學,好言相勸:「我很感謝你的幫助,但我真的不需要他的道歉,這樣就好?!?/br> 「你這樣是助紂為虐,」雞婆男同學對我失望透頂,「算了!就算我多管間事!」他怒瞪我們一眼,氣憤離開。 我蹲著撿拾散落物品,視線中卻突然多了一雙黑鞋,隨即自頭頂響起他的聲音,「你怎么會有這個?」 抬眼望他,他正居高臨下地俯視我,我并不理他,繼續(xù)撿著其他物品,他又問了一句:「我問你怎么會有這個?」 到底哪個?我不得不再次抬眼,見他手上拿著他所謂的『這個』,那不正是他剛剛踩過的物品? 「如果是想賠償,真的不用,我并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刮彝种心前鼱敔斀o的沉香茶包,不明白他為何執(zhí)著于此。 「我并沒有打算賠償你的意思。」他說:「我只是想要你告訴我,這東西你是從何處取得?」 起身迎視他倨傲的眼神,回以一個成語:「無可奉告?!?/br> 不過就是個茶包,他到底是有什么毛病!我瞥了他一眼,轉身離開。 何沉然,這個不僅高冷而古怪的男同學,也真如芬柔所說,冷血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