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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碰不到傷口。她搖了搖頭,多了點可憐巴巴的意味。 這話半真半假,傷的位置確實刁鉆,但扭著腰也不至于碰不到。 她是做慣了的逗人玩,其實已經(jīng)等著洛長鶴冷臉顰眉了,沒想到眼前人聞言頓了片刻,反倒輕輕閉上了眼。 而后他低下身去。 動作很輕,輕得依舊冷淡與疏遠,然而卻溫存,幾乎像盛夏落下的雪。 他就這樣閉著眼,隔著一層衣袖,輕而快的替她包起傷口。繞過、打結(jié),全程沒有一個多余的動作,沒有一點似是而非的觸碰,瞬息之間便退開。 她慣用的輕薄嬉笑,有人珍而重之,近乎虔誠。 相凝霜又怔了一瞬。 這一連串行為超出她認知,她半晌才回過神,抬手便眼疾手快牽住他袈裟一角。 你怎么不看我? 她眼中輕輕含起笑意,話音在舌尖半轉(zhuǎn)輕含,聲音低如氣聲:聽說出家人看什么都滿目是佛,你現(xiàn)在看一看我,還能看到佛嗎? 說完還覺得不夠,她略直起身,抬手拉上了面前人的領口,微微抬起精巧下頷,繼續(xù)調(diào)笑道:如何?你此刻眼中 如玉指尖輕輕拂過心口。 心中,只有我吧 聲音更低,幾乎是耳鬢廝磨的情話:上座? 洛長鶴倏然抬眼。 相凝霜忍不住笑起來,直直迎上他目光:上座,您沒能抓緊我呢。 不能再逗了,不然等會鬧大了,還是老老實實戰(zhàn)友相認,她選了先前說的這句話來對暗號,想讓洛長鶴放下戒心。 沒想到洛長鶴卻突然動作很大的往后退去 他像是被人踩了尾巴,整個人如夢驚醒一般,幾乎是冷著臉、神色生硬的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這突然又怎么了。 相凝霜有些不明所以,以為他被自己逗生氣了,便忍住笑認真道:幻境中虛虛實實,我也是謹慎起見才這樣試探的。 她眨眨眼,討?zhàn)堃话悖荷献桓吲d了嗎?別生氣了 經(jīng)過方才一番折騰,她領口松了些,露了大半纖細鎖骨,薄而透,像清潤可透燈影的瓷。 洛長鶴卻一眼都沒有看她,甚至拈起腕上持珠,淡淡說了句:施主多慮了。 又正經(jīng),又冷漠。 相凝霜突然冒出一點微妙的猜想。 在她沒有說明之前,洛長鶴到底知不知道她不是幻象? 如果知道,他何必跟被踩了毛一樣,變臉變得這么快。 如果不知道他對著只是個幻象的自己,何必還要去管那一點傷口呢。 難搞。相凝霜被他自相矛盾的反應搞的一腦袋漿糊,但眼下時機不對,也沒心思想這些有的沒的,自己在心底又唏噓了一會,向后倒在了鋪著柔軟皮毛的榻上,一邊享受幻境中的奢靡腐-敗生活,一邊開始跟洛長鶴談正事: 我從前還是花的時候,聽其他修煉的精魅說起過瘴。我們現(xiàn)在應該是落入了瘴中的幻境您坐啊要想破瘴,就得找到瘴眼。 瘴眼并不好找,沒什么行之有效的法子,只是聽說藏在幻境中不太對勁的地方。 洛長鶴聞言沒有立刻回答,片刻后才開口道:那幾名方虞閣弟子,應當也在幻境之中。 相凝霜沒理解他思維怎么如此跳躍:怎么說? 洛長鶴終于舍得看她一眼:我方才在林中破瘴時,以及現(xiàn)在身處幻境之中,都能感覺到這妖瘴尚不成境,應當是無法立刻吞噬數(shù)名修士的。 所以才會像籠草一樣,將蟲豸拉進籠中,再慢慢消化。 很有道理。相凝霜想了想,繼續(xù)說道,還有,幻境是有自己的規(guī)則的,我們只能順著規(guī)則來,否則就變成了鬼打墻。 她舉了個例子:比如,在這里,我是一個強搶民男行事放蕩的殿下,那我就只能繼續(xù)行事放蕩,禍害良家,不能突然收心。 洛長鶴聽得擰眉:你要如何禍害? 只是裝個樣子。相凝霜笑瞇瞇,我修為低,才化靈沒幾天,什么都不會,只能靠您了。 洛長鶴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唔了一聲。 他隨即起身,毫無留戀般準備離開,臨走卻想起什么一般頓了一頓,半晌從袖口取出一樣東西來。 碧藍深翠,是一片孔雀尾羽。 幻境中變化無常,施主修為尚淺,帶著這個,可保靈臺清明。他將孔雀羽遞過來便收回了手,語速也快,三言兩語便交代清楚。 總之,就是無論肢體還是語言,都清楚表達出:這只是一個很不值錢的東西,我隨手一給,你就隨手一收吧。 相凝霜想了想,也很快收下來:好,您去吧。 很漂亮。 眼看著洛長鶴將將轉(zhuǎn)身,她又輕聲補上一句。 洛長鶴沒有停頓,十分不留情面的快速否定道:這不是我的。 相凝霜笑瞇瞇:我沒說這是您的。 洛長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