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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總以為那些時候,是他傷重體弱之下的休憩,因此也很體貼的不去打擾。 然而南客很焦急。 他比平常更多次的醒來,努力的搶占軀體,去爭取那一點(diǎn)點(diǎn)施舍般的空檔,用來多聽聽她的聲音。 她的聲音那么好,那么柔軟,水一樣掠過,讓他無知無覺浸在其中。花瓣也紅潤柔軟,玲瓏一點(diǎn),他第一次明白原來紅色也并非都惹人厭惡。 他又恨,又嫉妒,又不滿,恨洛長鶴憑什么如此幸運(yùn),能端著那樣慈悲的架子,還能和她一句一句的說話。 直到有一日,他發(fā)現(xiàn),洛長鶴不再試圖阻止他的蘇醒。 原來他也在期待。 他們都是一樣的。 作者有話說: 第53章 銜月樓 迦陵頻伽依舊膽戰(zhàn)心驚。 晦暗神色半明半滅隱在樹影之后的人長久沉默下來, 每多沉默一瞬,這茫茫雪原之上似乎便要更冷上一分。 迦陵頻伽真的很怕他突然發(fā)瘋,畢竟南客成天一副好無聊還是做點(diǎn)什么讓世界亂起來吧的樣子。 他下意識覺得自己應(yīng)該做些什么, 但無奈又什么都做不了,烏黑眼珠轉(zhuǎn)了半天,終于想到了一句能安撫住這閻王的話, 冷汗涔涔的開了口。 大人殿下。他換了從前,在雪山之上聽滿殿神佛稱呼孔雀明王的尊稱,小心翼翼的說道,還會有信來的。 美人在云端, 云端有信來。 迦陵頻伽其實(shí)不太明白孔雀這一體兩魂的糾結(jié)。 在他看來, 無論是佛子還是南客, 不都是一個人嗎, 雖然這倆人都處心積慮的想把對方搞死(洛長鶴的這個想法比較隱晦), 但本質(zhì)上他們倆就是同一個人啊,還都那么喜歡美人,大家一起快快樂樂在一起不行嗎。 小鳥覺得這就是最好的辦法, 美人一定也會贊同他的。 南客卻似乎不為所動。 月光蒼白, 他依然倦怠而散漫的倚在樹梢, 指尖素白信箋簌簌響在風(fēng)中, 像是誰的一懷寂寞心事。 半晌,他終于慢條斯理收起了信,原模原樣藏進(jìn)懷中, 突然漫不經(jīng)心般談了談手指。 哧一聲輕響。 是皮rou乍破的聲音,凈如素白宣紙的積雪地上剎那間爆開一地血痕, 宛如一樹紅梅洇上誰案頭丹青, 與雪地上nongnong淡淡的樹影交織。 殺人也自帶三分風(fēng)流。 一具軀體重重倒地, 出乎意料,是個佛修。 他實(shí)在是優(yōu)柔寡斷的令人生厭南客淡淡開口,以手支額,面色冷得嚇人,明覺那老東西都死了那么多年了,竟然還留著些嘍啰在身邊礙眼。 迦陵頻伽欲言又止。 南客對洛長鶴的偏見真的很大。 佛子的確沒有將明覺殘留在寺中的勢力清理干凈,并且明里暗里還有意放任,給了他們許多不切實(shí)際的希望。 但這一切,當(dāng)然是另有所謀。 他只能說南客和洛長鶴這倆人,一個是明著瘋,一個是暗著壞,果不然是一體兩魂。 不過小鳥不打算開口了,沉默是金,還是讓他明哲保身吧。 他老老實(shí)實(shí)不說話了,南客卻不放過他,又開口問道:她要去折月宴? 迦陵頻伽一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愣愣的問了句:誰? 南客便輕輕一抬手指。 倒掛在樹上的可憐小鳥頓時便做了一個180度轉(zhuǎn)體,一瞬間醍醐灌頂福至心靈什么都想起來了,放聲大喊道:是是是!美人就是要去折月宴! 南客聞言輕輕一挑眉:美人? 不不不。迦陵頻伽連忙搖頭,可憐又絕望,是殿下!是明妃殿下! 南客終于輕輕一笑。 他漫不經(jīng)心思索了一陣子,抬眼看向面前連綿雪山,低聲呢喃般開口:既然你想玩,總不能讓亂七八糟的東西打擾了你。 雪山之中精魅生靈眾多,因其臨近潛魔淵,為之魔氣所染,雪山之中一干生靈俱混沌不堪,全部殺干凈是最省力的法子,洛長鶴卻不忍,寧愿耗費(fèi)真氣修為鎮(zhèn)壓。 世間行事,宛如逆水而上,無有一件易事。 但鎮(zhèn)壓也只是暫時的。 雪夜沉寂,幾乎染白他烏黑驚艷眉宇,他厭惡一般微微皺了眉,霍然抬手。 愚鈍。 以殺止殺,殺之可也。 他按下手指。 迦陵頻伽先是覺得眼前一亮。 那亮光不似尋常乍明,反倒是如同黑暗莽原上驟然燃起的熊熊妖火,一亮之后乍暗,他再抬頭看,便注意到天中的一輪月亮,暗了下來。 濃霧、厚云,以及煙氣。 漫天煙氣。 連綿雪山被籠罩在煙氣之中,一瞬間風(fēng)云倒卷,吹冷萬里寒山,天地間剎那混沌。 下一瞬便寂靜。 直到折月宴前夕,四洲二海的修士、妖修、人族都在討論佛子一式,使得赫連雪山寂靜九日之事。 大部分人說起來都是很贊同的。 畢竟這事關(guān)自身,倘若魔族卷土重來,誰也討不了好。 倘若這雪山中沒有魔氣泛濫,亦或是這魔氣無法危害到四洲,那肯定會有許多人頗有微詞,即便是不敢明面上說,背地里也少不了指指點(diǎn)點(diǎn),無非是身為佛子,出手如此戾氣狠絕實(shí)在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