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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頓。 他想說,我求之不得,然而太過直白,他怕她不喜歡。 他還想說,該是他怕唐突了她,然而又太不顧忌,他自己說不出口。 于是室內一時沉默下來。 但這沉默一點也不令人不安,反而如這夜一般靜好、繾綣,相凝霜有些出神,數(shù)了半天他的睫毛,終于意識到現(xiàn)在這姿勢實在糟糕,便很矜持的開口道:我先下來。 說完她便很有行動力的往后退,然而他們方才折騰了太久,她腰間玉帶被壓在他身下,而他素色衣角則纏在她袖口,她只好毛毛蟲一般,一點一點的往外挪。 然而剛挪了一點,她便察覺到洛長鶴動作一僵,下一瞬,她就被按住了。 別動。 他極輕的、卻又難以自抑一般喘了一聲,在她耳邊低低用氣聲說道。 這一聲有些強勢的命令與他平時說話的狀態(tài)很不一樣,相凝霜于是不敢動了。 他的一只手按在她腰上,用了力將她微微抬離開自己的身體,或者說抱更恰當,她幾乎能感覺到他小臂因發(fā)力而緊繃的肌rou線條,不用想也知道流暢漂亮的一塌糊涂。 她愣了愣,下意識伸手搭在他箍著自己腰的小臂上,換來他動作一頓,連指尖都輕輕一顫。而他此刻神色,則更要命,是那種模糊不明的,讓人從尾椎開始戰(zhàn)栗的神情。 相凝霜很快反應過來。 他起反應了。 嗯怎么說呢。 她有些震驚。 實在是洛長鶴那張要命的臉,和從來都清冷高遠、不帶一絲煙火氣的做派太具有迷惑性,導致她雖然理智上知道他與南客是同一個人,情感上卻沒辦法把佛子和南客那副硬邦邦、又非常好的身材聯(lián)系起來。 畢竟佛子從來都裹得嚴嚴實實,連一點點鎖骨都不露,又潔身自好的不得了,她一靠近就跟炸毛一樣跑掉了,導致她也沒什么機會深入了解。 而此刻他不僅緊緊扣著她的腰,還那什么了。 今夜如此神奇。 相凝霜難得乖巧,老老實實不動彈了。 洛長鶴仍輕輕蹙著眉。 他神色十分隱忍,呼吸聲也急促,一貫冷如霜雪的聲音此刻啞了些,微微喘息著響在她耳邊,性感的一塌糊涂,她腰都不禁軟了些。 好了。 他沒敢再讓她自己挪,攬著她的腰將她輕輕放在了軟榻上,這才連忙起身,動作僵硬地坐遠了些。 是我唐突。 眼看著小孔雀冷白的耳廓紅了些,整個人都要把自己埋起來了,相凝霜連忙擺擺手:沒事沒事真的,這這很正常啊 所幸她頭腦尚清醒,把后半句大家都這樣給咽了下去。 又是一陣沉默。 半晌,洛長鶴才突然開口,似乎是有些猶豫:方才 我都知道了。 相凝霜知道他想問什么,于是抬起眼,輕聲說道。 雖然沒有明說,但彼此都清楚,她知道了什么。 洛長鶴眉眼輕輕一動,下意識抬眸看向她,霽色眼眸中云深霧迷,看不清神色。 他自己其實都很矛盾。 他于黑暗中煢煢孑立、踽踽獨行了太久,偶爾甚至會希望她知道,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怪物。 然而當她真正知道,他卻開始怕。 怕她畏懼,怕她厭惡,怕她明明已經(jīng)愿意駐足回眸,卻又突然覺得麻煩去而不顧。 案角小小一盞紫玉香爐煙光明滅,恰如他在燈下模糊難辨的側臉,涼而透的如月前一方澄澈透明的溪,他終于開口,聲音低不可聞:我 相凝霜卻打斷了他。 上座實在過分,她微微皺了一點眉,飽滿潤澤的唇也撅起來,是一個很愛嬌的神情,她做起來更是渾然天成的可愛,竟然瞞了我這么久也不告訴我。 得補償我。 她圖窮匕見,言之鑿鑿的說道。 洛長鶴被她帶跑,原本打算說的話也只好拋去一邊,慢慢眨了眨眼,烏黑華麗如孔雀翎羽般的眼睫映出暗光,他順著她的話問道:要怎么? 相凝霜這下不為美色所動了:自己想。 洛長鶴于是真的認認真真思考起來。 他在夜色中矜貴冷感的氣質要比白日里明顯許多,沉默下來尤甚,誰見了都會下意識懷疑他到底是人,還是這月色下飄渺迷蒙的一個夢。 然而半晌,他突然開口,長空深雪一般的人物突然就落回人間:我?guī)湍闳炯? ? 相凝霜下意識睜大了眼睛,腳尖都情不自禁縮了縮。 妖女輸人不輸陣,她怎么可能被純情小孔雀嚇住,她點點頭,狀似十分自然:好啊。 好啊。她又重復一遍,動作卻慢吞吞的,取了染液遞過去,足尖卻仍然嚴嚴實實藏在裙擺下。 洛長鶴伸手接過,坐在她身邊,半晌見她不動,便抬眼說道,語氣輕輕柔柔的:不給我嗎。 他此刻神色柔和,甚至溫馴,然而其中卻又似乎飽含了些其他的奇異神情,蠱惑而誘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