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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四周的濃黑霧氣便驟然散去,仿佛有雙手撥云驅霧一般,現(xiàn)出一條路來。 順著這條路看去,能隱約瞥到飛檐畫閣,深深大殿,甚至有淡薄日光,青山流水,一天風露,吹落杏花如雪。 美好、安全、祥和。 像是沙漠中吞噬旅人的蜃樓。 而另一條路,則是原定的穿過三十六部行殿,再下三萬六千級天階,才能到達魔宮,也就是溫逾白的所在之地。 要走哪一條? 眾人目光幽微,一時之間都沒有說話。 姬云身為方虞閣閣主,自己本身就是個玩陣法起家的,對于奇門遁甲陣法造界的造詣可以說是當世第一人,此刻已經(jīng)察覺出了些什么,悄悄負過手去,指著那條新出現(xiàn)的路,在掌心寫了個陣字。 因著位置的原因,相凝霜是最先看到的。 陣?溫逾白在這條路后設了什么陣? 她這樣想著,卻不由自主從心底漫上來一層寒意,有什么她忽略的、始終沒能發(fā)現(xiàn)的危險正如潮水一般涌來,而她毫無所覺。 還沒等她細想,姬云又將手換了個方向,指向原本那條路,在掌心寫了個幻字。 天階之上有幻境。 這點倒與之前的情報一樣,魔域三萬六千級天梯上有虛幻境,無論是求道修士抑或是凡夫俗子,踏上去便能看見求而不得只能于夢中相見的人或事,于是大夢沉沉再不愿醒,從梯上墜下粉身碎骨。 哪個都不是好相與的。 姬云這樣想著,眼神無意識掠過佛子衣袖,突然停了下來。 他們都知道佛子還帶著位姑娘,但修行到了他們這個境界,對很多事都沒什么好奇心與探知欲了,她也只知道這姑娘似乎是花木化靈。 花木的話受虛幻境的影響應該不大。 姬云眼睛一亮,悄摸摸給眾人使眼色。 相凝霜自己其實也想去天梯那里試試。 她對陣法實在不擅長,對付幻境倒有些心得,除此之外更主要的原因是直覺。 是的,直覺。 她此刻有種強烈的即視感,眼前的這兩條路,就像是少時溫逾白常逗她玩的戲耍,靈果只在一只手中,另一只則是空的。 玩這個游戲時,她總能猜對。 但眼下他們有一群人,沒必要去賭那一半的勝率,大可以兵分兩路,相凝霜便傳音給了洛長鶴,簡短說了說自己的想法: 我去天梯那邊,你們走這條路。 話還沒說完,洛長鶴便打斷了她。 不行,他難得有這樣疾言厲色的時候,魔域詭譎,虛幻境更是兇險萬分,你一個人太冒險了。 相凝霜搖搖葉子:這是最好的法子魔尊明顯另有所圖,而且我總感覺有什么危險已經(jīng)迫在眉睫,這兩條路確實都有問題,但必須得走一趟。 那便由我來走,洛長鶴皺起秀麗的眉端,低著眉眼看她,阿霜,別冒險。 他們兩人爭論之際,姬云卻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側身低聲去問一旁的銜月樓主:南域洛城那方玉樞陣確實是破了對嗎? 銜月樓主頷首:是,只剩下一片陣基的廢墟了,你問這個做什么? 姬云說不出話來。 她只覺得腦海中有許多散亂的線索,卻難以找到將其串聯(lián)起來的那一根繩索,正苦苦思索之際,洛長鶴卻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倏然回過眼來。 他重復了一遍先前的問話:只剩下了陣基? 銜月樓主有些不明所以:是 洛長鶴緊接著問道:那最早出現(xiàn)在你門的那方淹血陣如何了? 也破了,只剩下陣基 他這樣說著,電光火石間突然意識到了什么。 南域洛城,東境銜月,北漠魔域,三陣成七殺之勢,而兩陣已殘,更聚煞氣冤魂于另外一陣 活祭! 銜月樓主脫口而出,而幾乎與此同時,他們所處的地面剎那間分崩離析,天翻地覆,有冷而倦的輕笑聲自虛空處傳來,卻乍起森冷青黑的千仞高崖,崖下是血污翻滾的萬丈深潭,回蕩著萬鬼哭嚎之聲。 幽冥無間,不外如是。 這一驚變來得太快,眾人一時間都反應不及,站在最外邊的青玄與姬云不慎跌下崖去,正要運氣浮空之時,忽然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 這深潭暗河不對勁,重力極大連羽絮都會被拉得墜入潭底,任他們一身通天修為,卻硬是掙脫不開。 糟糕! 這剎那間的天翻地覆光影繚亂,每個人都難顧自身,無人注意到這一惡劣事態(tài),姬云于生死關頭正欲奮力一喊,忽然便看到有衣袖一拂。 雪色,潔白,仿若破曉最后的那一際天光,拂動間暗光流轉照亮沉沉山河。 塵散霧開,霜雪四濺。 一剎靜窒。 洛長鶴微微一蹙眉,倏然收手。 雪色衣袖再一動,帶起光影流轉翻飛,生生帶回了已經(jīng)跌落崖下的兩人。 姬云與青玄雙雙落了地,也來不及道謝,只是一面調息一面觀察著眼前的變化。 地面的裂縫愈來愈大,正好將兩條路裂為兩半,原本天梯的那條路正越離越遠,眼看著馬上便要無法觸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