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黎向來不咬文嚼字，其實她也不是一個過分追究與過去的人。可大概在江寧的這段故事過于可遇不可求，她始終沒有辦法完全忘記。

    甚至，強迫自己不再踏入這兒。

    姜黎低頭看了眼阮星蘅的微信, 新加上的挺好奇的，她抬頭看了一眼還在談事的阮星蘅, 隨手翻著他的朋友圈。

    都是些稀疏平常的轉(zhuǎn)發(fā), 大多是和最新的研究論文相關。

    姜黎打了個哈欠，手指慢慢往下拉，拉到最后的時候她瞳孔凝了下, 下意識看時間。

    是2019年的新春, 他出國第一年的新春。

    萬家燈火不滅, 他只發(fā)了兩個字。

    ——想她。

    像是窺探到什么秘密, 姜黎右滑退出了界面。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個人頁面上, 見到熟悉的微信號, 才突然發(fā)現(xiàn)他這么多年都沒有換過微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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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字縮寫后面的一串數(shù)字是她的生日, 姜黎當時怕他忘記自己的生日, 所以特地在后面加了一串。

    可是她記得很清楚, 那天阮星蘅一點猶豫也沒有的就輸入了四個數(shù)字。

    就好像刻在記憶里。

    這種感覺怎么說。

    好像只有他一直停留在原地。

    姜黎心里突然升騰起一種類似愧疚感的情緒, 她站在原地遠遠地看著他, 隱隱約約覺得好像她做錯了很多事情。

    她抓不住這種感覺源自何處, 心像陷入黑暗, 被扯著下墜。

    “阮星蘅。”

    姜黎聲音啞著，結(jié)結(jié)實實給他一個擁抱。

    她忘記阮星蘅在打電話了，情緒上頭的很快，在他的毛衣內(nèi)搭上蹭了蹭。沒骨氣地把眼淚藏起來。

    阮星蘅愣了一下，還沒說話，另一只手就像是本能一樣輕輕拍打著她的后背。

    “好的，我這邊還有點事，下次我們再進一步聊?！?/br>
    幾乎是掛斷的電話的那一秒，一句細小的聲音從懷里傳了出來。

    姜黎聲音被壓得很低：“對不起?！?/br>
    阮星蘅低頭盯了她一會兒，不大明白她這句話從何而來。

    他感覺衣服上有濕濡，仔細聽她喉嚨里似乎有破碎的嚶嚀。

    他無奈地嘆了一聲，伸手將她的臉抬起來。

    好嬌氣。

    哭的梨花帶雨。

    阮星蘅喉嚨緊了一瞬：“接吻嗎？”

    他是真的詢問，挺拔的身形因為她而微微下垂，兩側(cè)的大衣大開包裹著她，風與雪似乎都被他隔絕在外，她肆無忌憚地在這方溫室里生長。

    而現(xiàn)在，他在問她——

    要接吻嗎？

    姜黎踮起腳：“我有沒有告訴你，你的嘴巴親起來蠻舒服的？”

    下面的話沒有了回應。

    姜黎的手臂緊緊貼著他勁窄的腰肌，她抬起腳，感受兩顆心臟貼在一起蓬勃跳動。

    阮星蘅的舌尖滑過，勾走她眼下的眼淚。

    她感覺耳邊癢癢的，側(cè)著頭躲避的時候看清了他全部的眉與眼。

    阮星蘅長得是很清正的那種臉，如果不做醫(yī)生，姜黎覺得他真的很適合當一位人民警察。

    單眼皮，眸漆黑，唇微微抿著，好像對所有事情都淡然自若。

    接吻的時候會動情，疏淡清寒的面龐尤具誘.惑力。

    姜黎對他這副樣子簡直欲罷不能，所以她接吻的時候很少閉眼。

    而現(xiàn)在，

    他親吻了她的眼睛。

    又是一邊鈴聲響，刻在dna里的肢體記憶讓姜黎睫毛顫了一下。

    不遠處似乎傳來了腳步聲，阮星蘅漸漸松開了她。

    他的喘息聲就在耳畔，或急或緩，低沉的性.感。

    姜黎也在喘氣，她背過身子扶著腰，心想阮星蘅是不是四年都沒開過葷，親起來簡直要人命。

    她一轉(zhuǎn)身，對面的視角一覽無余。

    姜黎張了張嘴，默了默，扯了扯身邊人的衣袖。

    “張主任好?！?/br>
    姜黎跟著也喊了一聲“張主任”，有點兒尷尬地低下頭。

    “低頭也沒用，我可記得你。”張主任穿著一身舊式皮大衣，手上拎著一串教學樓的鑰匙，看上去剛鎖門回來

    “你可是我的得意門生啊，我還記得你的名字，叫姜黎是不是？”

    “啊……哪得意啊?！?/br>
    姜黎略一沉思：“難道是我高二那年參加藝術(shù)杯拿了省賽一等獎的？”

    “還是我跳舞把隔壁二中比下去了，大家組團拉橫幅給我慶祝？”

    姜黎仔細想了想自己求學路上的“得意”事，值得拿出來的屈指可數(shù)。

    張主任看了她一眼哈哈大笑道：“我?guī)н^那么多屆學生，你最讓我得意就是你闖下的那么多禍到現(xiàn)在還是最匪夷所思的?！?/br>
    姜黎興奮的臉一下就蔫了下去。

    她感覺她一顆勤奮好學的心被張主任打擊的一地碎片。

    她往阮星蘅身后躲了躲，心想自己果然不適合學校這塊圣地。

    說完了姜黎就到了阮星蘅，提及阮星蘅，張主任要說的話可就多了去了。

    從高一就蟬聯(lián)年紀第一，一路報送至寧大的優(yōu)秀畢業(yè)生，為他掙下的榮譽一份接著一份，那可是真正的得意門生。

    然而張主任深深看了他一眼，視線又在姿態(tài)懶散的姜黎身上轉(zhuǎn)了一圈。

    張主任從口袋里掏了塊帕子遞給阮星蘅，不忍直視地轉(zhuǎn)過頭。

    “嘴角，擦擦?！?/br>
    “你們兩個真是一個比一個不省心?！?/br>
    姜黎不服氣：“張老師，你說我不省心就算了，那阮星蘅怎么不省心呢，那每個班班主任搶著要他的事情我可聽說了啊?！?/br>
    “我說你還不信是吧?！?/br>
    張主任哼了一聲：“就文理分班那一年，他一個理科天才跑到我辦公室說要改學文，你，一個數(shù)理化常年不及格的偷偷到我辦公室把志愿改成理。你說說就你們兩個干的這事，讓不讓人省心？”

    “當時我就想，要是你們兩個以后不在一起，我非得再罵你們兩個人一頓。”

    張老師看了他們一眼：“你們兩個現(xiàn)在真在一塊了？”

    阮星蘅點點頭。

    姜黎見狀也跟著點點頭，她還刻意牽住了阮星蘅的手。

    張老師滿意地笑了一聲，臨走的時候拍了一下阮星蘅的肩膀。

    “恭喜啊，得償所愿了?！?/br>
    兩個男人忽然會心一笑，姜黎盯著張主任走遠的背影，總覺得他話里藏著話。

    她抬頭想要問阮星蘅，他卻替她撣了撣肩頭的落雪，語氣若無其事。

    “以前的事罷了?！?/br>
    寧大附中作為江寧市畢業(yè)率最優(yōu)秀的五星級高中，秉持的一向是教育為本的治學理念。

    高一進入下學期，學校忽然開展了青春期早戀嚴查情況。

    一經(jīng)發(fā)現(xiàn)，直接開除。

    班級里傳的最盛的緋聞自然要屬姜黎和阮星蘅兩個人，但是相關的風向也都是說姜黎單戀，構(gòu)不成兩個人早戀行為。

    張主任當時負責帶他們高一一年的教學，按照慣例他將兩個人單獨叫到辦公室里談話。

    先叫了姜黎，念及她是個女孩子，張主任語氣柔和了些。

    “聽班里同學說，你最近和班長走的很近？”

    姜黎啊了一聲，反應慢了半拍，“我們坐的就很近啊，他是我同桌?！?/br>
    “那你有沒有超出同學的感情？”張主任問。

    “有?！?/br>
    姜黎很誠實地點了點頭：“我有點喜歡他?！?/br>
    從業(yè)數(shù)年，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么坦然承認的。張主任愣了半響，接著問，“那你們談戀愛了嗎？”

    他怕姜黎又說出什么驚世駭俗的，連忙又添了一句，“學校的校規(guī)我和你說一下，發(fā)現(xiàn)早戀是要取消所有優(yōu)秀獎，勸退處理的?！?/br>
    果不其然，這話說完以后姜黎有很明顯的猶豫。

    她想了很久才說：“只有我單戀他一個人也算早戀嗎？”

    張主任笑了下：“沒有實質(zhì)性的戀愛行為就不算，你們現(xiàn)在青春期對異性有好感都是很正常的，只不過在學校就要做好學生的事情。”

    姜黎嗯了一聲，像是松了口氣。

    “他不喜歡我，他平時對我都是愛答不理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