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剛在樓下站了沒兩分鐘，手機(jī)就響了，是周子青：“上來吧?！?/br>
    “……這么快？”

    “你以為我們打架么，”周子青笑了笑：“上來鎖門，我們?nèi)コ院贸缘??！?/br>
    喬鑫上樓，就見周子青和葛昊門神似的分別站在大門兩側(cè)，葛昊臉色仍然不太好，但已經(jīng)不像剛剛那樣一副隨時撲上來干架的樣子；周子青依然神色如常，看著喬鑫笑了。

    兩人衣服都干干凈凈的。

    ……沒打架，喬鑫舒了口氣。

    喬鑫鎖好門，周子青說：“走吧?！?/br>
    喬鑫：“葛昊你……”

    “我沒事，老師，”葛昊看也不看周子青：“老師我走了?！?/br>
    “噢，好……路上慢點(diǎn)。”

    （二）

    周子青預(yù)訂的是一家日料店，他帶著喬鑫在小巷子里轉(zhuǎn)了幾轉(zhuǎn)，才終于到了那家店。

    招牌立在店門口，小得一晃眼就看不見，黑底白字的毛筆字：青松屋

    “就是這，”周子青悄悄握了一下喬鑫的手：“前天聽說這里好吃，我來嘗了一下，是挺不錯的?！?/br>
    進(jìn)了門才發(fā)現(xiàn)里面別有洞天，店鋪的面積比想象中大得多，一排排暖黃的日式吊燈幽幽照亮暗紅的木桌。

    桌子和桌子之間間距很大，又被精致的浮世繪屏風(fēng)隔開，足夠私密。

    兩人落座，穿著簡式和服的服務(wù)員低著頭走過來：“先生，現(xiàn)在開始上菜嗎？”

    “可以?！?/br>
    “好的，請稍等?！?/br>
    喬鑫盤腿坐在榻榻米上，忍不住問周子青：“你給葛昊說什么了？”

    “答應(yīng)他不告訴別人，他男朋友的事?！?/br>
    “然后呢？”

    “沒了啊，”周子青笑：“還有什么然后？揍他一頓么？”

    “……你為什么答應(yīng)他??？”

    周子青給喬鑫倒上茶：“不為什么，本來就是我偶然聽見的……一個小孩，和他計(jì)較什么。”

    喬鑫有點(diǎn)狐疑，總覺得周子青瞞著什么，如果只是說不會告訴別人，干嘛要避著自己？

    但周子青都這么說了，也不好再問。

    “先生，鰻魚飯。”

    “好的?！敝茏忧喟炎钌厦娴囊r衫扣子解開，有些疲憊似的，輕輕嘆了口氣。

    喬鑫看著周子青，忽然想起那天他們分別時，周子青說的“給我一個半月時間”。喬鑫不知道周子青是什么意思——雖然說實(shí)話他暗搓搓地想過周子青會不會是說一個半月之后和孟昭昭離婚——但總歸只是想想。

    現(xiàn)在周子青坐在他對面，目光盈盈地看著他，像是帶著無限繾綣。

    “你……”喬鑫咬了一口鰻魚，很細(xì)嫩，發(fā)甜：“什么時候回北京？”

    周子青握著筷子的手一頓，過了兩秒，低聲問：“你很想我回去？”

    “周子青，”喬鑫盯著面前色香俱全的鰻魚飯，卻覺得如鯁在喉：“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周子青：“那天在酒店，我說的話都是真的?！?/br>
    喬鑫：“……”

    “喬鑫，”周子青有些無奈地笑了一下：“本來想吃完再說的……我明天回北京?！?/br>
    ！

    喬鑫猛地抬起頭：“所以這是散伙飯？”

    “不，不是，”周子青皺眉，越過桌子攥住了喬鑫的手：“我會回來的，只不過不知道是什么時候?！?/br>
    喬鑫簡直要被氣笑了：“你回北京，然后想和我約的時候就來找我，是這個意思么？”

    果然是周子青，太聰明了，想要繼續(xù)這段關(guān)系，只需一句“我覺得我愛上你了”，便可理直氣壯。

    他總能找到最精準(zhǔn)的那個點(diǎn)，一句話就把喬鑫擊破。

    “你不相信我是不是？”周子青問。

    喬鑫捏著筷子說不出話——有什么信不信的。這段關(guān)系從一開始就和信任沒什么關(guān)系。

    “喬鑫，”周子青沉默片刻，拿出錢包，從里面抽出一張照片：“這個你幫我拿著，等我回來再還給我，可以嗎？”

    照片很舊了，也許是常年夾在錢包里的緣故，有些褪色。

    上面是一個年輕女人，穿著明黃色長裙，懷里抱著一個白生生的小男孩。

    照片右下角，用圓珠筆寫著：1994.8.19 與子青 于明珠公園

    第55章

    （一）

    “這是……”

    “我媽當(dāng)年唯一留下的，就是這個?！?/br>
    “當(dāng)年？”

    周子青目光一暗：“我高三，去北京那年，她算是單方面和我……斷絕關(guān)系了吧?！?/br>
    喬鑫一愣，想起那年冬天他和周子青住院時，周子青的mama總是手里捧著一本書，耐心地陪在周子青身邊。

    “她和我爸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周子青表情放空：“我媽是高中老師，她和我爸在一起的時候我爸還只是個科長……后來我爸的官越升越高，他們兩個的矛盾也越來越多……當(dāng)初我爸安排我來甘城，我媽就很不愿意，但是他不斷給我媽說好話，最后還是同意了，那個時候其實(shí)她已經(jīng)很不高興了?！?/br>
    “后來我要去北京讀高三，她就……崩潰了?！?/br>
    喬鑫忍不住問：“為什么？你爸給你安排了北京戶口，讓你去北京上學(xué)，這不是好事兒嗎？”

    周子青輕輕笑了一下，喬鑫卻無端覺得他像是要哭。

    “當(dāng)時我也想不通，我爸能給我更多機(jī)會，更好的資源，她為什么非要反對……現(xiàn)在才有點(diǎn)明白了，”周子青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像一個……旋渦，進(jìn)去是容易的，但出來就很難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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