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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蘅在他身邊坐下,感覺地面涼冰冰的:“看了什么?” “忘了,反正不好看,”李月馳從褲兜里摸出煙盒,點燃一支煙叼在唇間,“就記得椅子很軟,去的學生太多了,還有人站在過道上看……” “李月馳,”唐蘅說,“你想看電影嗎?” “去電影院?” “嗯?!?/br> “再等等吧?!?/br> “我有免費的電影券,就是……創(chuàng)意城送的?!?/br> “我知道,”李月馳了然地笑道,“不著急?!?/br> 他就坐在唐蘅身邊,目光空空地望著前方的白墻,像是若有所思,又像是純粹地發(fā)呆。忽然之間,唐蘅仿佛看見了那時的李月馳。那些夜晚就像現(xiàn)在一樣漆黑,情侶們?nèi)缒z似漆,大概有嬉鬧聲,有切切察察的聊天聲,而李月馳獨自坐在這棵樹下,認真盯著白墻上投影的畫面,五顏六色的光映在他干凈的臉上。 李月馳吐出一串煙圈,漫不經(jīng)心地說:“我喜歡這個學校百分之八十的原因,是因為這個電影場?!?/br> “放的電影好看嗎?” “什么都有,”李月馳眨眨眼,“純粹靠運氣。” “這周五我們來看吧。” “不等周五了。” “???” 李月馳起身,有些得意地說:“我經(jīng)常來看,和放電影那哥們混熟了?!?/br> 他說完便轉(zhuǎn)身跑向放映室,其實只是一幢很小的白房子,矗立在電影場后方正對白墻的位置。他噔噔噔爬上懸空的鐵梯,掏鑰匙開門,幾分鐘后,一束光從白房子的窗口射出來。 是一部臺灣電影,沒有顯示片名,導演倒是聽說過,蔡明亮。 也沒有聲音。 李月馳跑下來,喘著粗氣解釋道:“不能放聲音,怕被保安聽見?!?/br> 唐蘅愣愣地點頭,完全想不到這一出。 “只能看一會兒,”他說,“五分鐘。” “哦……”不知道是該看電影,還是該看李月馳。 唐蘅習慣了電子屏幕,總覺得那白墻上的畫面有些模糊,像是小時候他爸用VCD播放的卓別林默片。沒有聲音的電影,的確算是默片吧。唐蘅心中升起一種不真實感,這實在像漫長午睡中的一場夢。 李月馳把煙摁滅,忽然向唐蘅伸出手,四下寂無人聲,唯有投影的畫面一閃一閃,唐蘅愣了剎那,然后牽住他的手。 李月馳輕聲說:“你還真看啊?!?/br> 唐蘅迷迷糊糊地扶住他的腰:“那你放電影干什么?” 李月馳笑了一下沒說話,湊近,忽然吻了唐蘅的嘴唇。這下就真的什么都看不見了,他像一場鋪天蓋地的雪,淹沒了所有畫面。 他輕聲說:“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談戀愛……但是別人都這樣做,我就也想和你做?!?/br> 唐蘅知道自己的臉一定燒起來了,沒眼看,幸好周圍都是黑的。 “你,你選的什么電影???”唐蘅磕磕巴巴地問。 “隨便選的。” “嗯?” “名字好聽,我就選了,”他湊在唐蘅耳邊,用氣音說,“《愛情萬歲》?!?/br> 電影的確只播了五分鐘。 只是五分鐘,唐蘅感覺自己的嘴唇腫了,不知道明天還能不能去排練……不,不對,這不是最關鍵的。 李月馳鎖好放映室的門,走下臺階,低聲說:“我們回去吧?” “李月馳,”唐蘅咬牙問他,“你今晚還有別的事嗎?” “有幾份作業(yè)要看。” “能明天再看嗎?” “唐蘅——” “我?guī)Я松矸葑C,”唐蘅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單這么說還不夠,他甚至從兜里摸出錢包,亮出那張薄薄的卡片,“我們可以……可以……住外面。” 李月馳沉默兩秒,說:“再等我?guī)滋??!?/br> “為什么?” “等我發(fā)工資?!?/br> “???”唐蘅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發(fā)工資?李月馳沒錢?可是那件事花得了多少錢呢?開房,買套子,也許還需要一瓶潤滑液……就沒了吧? “我,我有錢,”太羞恥了,唐蘅垂下腦袋,不敢看李月馳的臉,“不過我還沒買那些……我們可以現(xiàn)在去……” 李月馳卻說:“那不一樣?!?/br> “什么不一樣?” 他沒有回答,轉(zhuǎn)而靠過來,伸手在唐蘅后背上撫了撫,像安慰似的。唐蘅知道自己沒出息地硬了,剛才接吻的時候就硬了。夜色像霧氣一樣包裹著他們,四下安靜得只剩風吹樹葉的聲音。 李月馳說:“其實我還有點私心?!?/br> “……” “發(fā)工資那天是我生日,”他的聲音變得低啞,大概也艱難地忍耐著什么,“這樣我每次過生日,都會想起那天的事?!?/br> 第65章 渺小的戀人 十一月初的武漢,溫度仍然捉摸不定。明明前一天還是烈日當頭,唐蘅開著窗戶睡了一夜,早上竟是被凍醒的。 周五沒課,唐蘅蜷縮在空調(diào)被里,感覺身體都睡軟了,不想動。 七點鐘時李月馳發(fā)短信說他出門了,沒說去干什么。下一條是洪山區(qū)氣象局的降溫預警短信,最高氣溫十八度,最低氣溫十度。 總算有點正兒八經(jīng)的秋天的樣子。 唐蘅回李月馳的短信:能接電話嗎? 幾秒后他的電話打進來,唐蘅一手抓著手機,一手伸進被窩里,挑開睡褲的褲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