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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蘅說:“我可以看嗎?”話說出口的同時已經點開這條短信。 屏幕白光刺眼,映著李月馳僵在半空中的手。 安蕓: 聽小沁說你和唐蘅吵架了,我想站在朋友的角度替唐蘅說幾句。他11歲的時候他爸出車禍去世,走得很突然,那之后他媽帶他離開北京,為了做生意去過很多地方,挺居無定所的??赡苁且驗檫@些原因,唐蘅性格有點孤僻,心理狀態(tài)也不太穩(wěn)定。我們高中的時候,他的性格比現(xiàn)在極端很多,經常幾天找不到人,把家人急得要死。我說這些不是替他賣慘……反正,他是真的喜歡你,如果可以,你就多包容他吧,謝了。 唐蘅緩緩揚起臉,先是笑了一下:“媽的,看不出來,安蕓這么鐵漢柔情?。俊?/br> 然后他盯著李月馳,一字一頓地說:“你也覺得我有病嗎?” 第77章 壞的愛 唐蘅在天河機場見到了林浪。他從武漢飛三亞,而林浪從北京飛武漢,時間恰好對上了,不多不少三十分鐘。唐蘅走得倉促,連電腦都沒有帶,只斜跨著個阿迪運動包,全身上下最值錢的東西是背后的吉他。 林浪將他打量一番,不無羨慕地說:“年輕人就是瀟灑啊,想去哪去哪?!?/br> 唐蘅說:“你們公司年后幾號上班?” 林浪愣了一下:“大年初七,怎么,你要去北京玩?” 他們坐在天河機場的KFC里,這時很多大學都放寒假了,KFC里到處是三兩結伴的候機的學生,十分喧鬧。 唐蘅戴一頂咖啡色漁夫帽,帽檐下壓,遮住他濃重的黑眼圈。他的聲音懨懨的,在熱鬧的氣氛中顯得格格不入。 唐蘅說:“我想去你們公司看看?!?/br> “誒,歡迎啊!你準備什么時候來?” “越早越好。” “那就初八唄,”林浪想了想,“初八我領導在公司,他專門管樂隊這塊的……如果你不想見他也沒事兒,錄音棚啊,宿舍啊,練習室啊,我都帶你逛逛?!?/br> 唐蘅低著頭笑了一下:“你這么肯定我要簽約?” “不,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是真心想簽你,”林浪停頓片刻,有點遲疑似的,“那你……不想出國啦?” 唐蘅沒有回答她的話,兀自沉默了一會兒,低聲說:“我收到一個很好的offer?!?/br> “恭喜啊,什么學校?” “芝加哥大學。” “牛逼!”林浪挑著眉歡呼,“我高中班上的市狀元也在那兒,當老師,聽說一年賺幾十萬美刀呢?!?/br> 唐蘅點點頭:“所以你覺得我該怎么選?” 林浪不語,似乎真的思考了一番,然后她說:“這種offer是可以延遲入學的,對吧?” “嗯,最多可以延一年?!?/br> “如果你還是放不下樂隊……就延一年試試?” 唐蘅望著她,露出一個平靜的微笑。 “我考慮一下吧?!碧妻空f。 “對呀,畢竟這事兒關系到你的未來,也和家人商量商量?!?/br> 不,已經不用商量了。唐蘅聽見一個畫外音般的聲音如是說。 延遲一年入學——可是一年又怎么樣?一年之后他還是得離開李月馳去美國,那只是拖延問題,而不是解決問題。一年之后李月馳會不會喜歡上別人?會不會有另一個人出現(xiàn),像他對他一樣對他好?就算這個人不是田小沁,還可能是王小沁,張小沁,都沒有什么區(qū)別。 最有效的方法當然是——早上從家出發(fā)來機場之前,唐蘅打開他的筆記本電腦,點進芝加哥大學的錄取頁面。今天是繳交留位費的最后期限。芝大留位費不算很貴,幾萬塊,其實他完全可以先把留位費交上,大不了之后不去。 可是你知道,冥冥中那個聲音又說,你知道這和延遲入學沒有區(qū)別,無論早晚你都得做選擇,最重要的是其實你已經選好了,對不對?怕什么,怕他覺得你有???但是你愛他,愛怎么會是病呢?愛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東西。 唐蘅通宵未眠,腦袋木木的,并沒有什么感覺。 鼠標清脆一擊,他知道,就在那一刻。 他已經決定了。 唐蘅在旅途中睡得很沉,待飛機降落時,一陣顛簸將他晃醒。時近中午,陽光明媚。 他隨著其他乘客走出機艙,行過廊橋,直到進了航站樓,才意識到自己的異樣。已經到三亞了。唐蘅脫掉大衣,還是熱,又脫掉毛衣,只穿一件無袖背心,然后把頭發(fā)隨意綁起來,扎成一個凌亂的馬尾。 唐蘅將手機開機,幾條短信接連彈出來,安蕓說你能聯(lián)系上蔣亞嗎?海南旅游局說歡迎您來到海南,付麗玲說你先去酒店住著我后天就到。唐蘅在收件箱里劃拉了半天,最后不得不承認,李月馳的確沒有聯(lián)系他。 倒也不怪李月馳,他們說好的。唐蘅走出航站樓,被熱烘烘的陽光刺得瞇起眼睛,天很藍,風很暖,遠處有寬大的棕櫚葉輕輕搖擺。昨夜的情形卻近在眼前,唐蘅感到一陣恍惚,此時此刻是假的嗎?他總覺得自己應該在武漢,在那顆冰冷徹骨的水滴里。 李月馳說,我從沒覺得你有病。 李月馳說,我沒有可憐你。 李月馳說,唐蘅……唐蘅。 李月馳緊緊抱住他,力氣大到像要把他摁進他的骨骼里。冬天的夜晚好冷,唐蘅覺得自己的聲音也像結了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