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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幼稚 第12節(jié)

    這是喻幼知能想到的既能遵守游戲規(guī)則,又不冒犯他的最佳辦法。

    只是她有點(diǎn)高估自己,也有些高估賀明涔的脾氣,他那雙露出的眼睛實(shí)在太黑太深邃了,牢牢將她鎖在自己的眼里,看得她心慌。

    隔著薄薄口罩所感受到的觸感雖然輕微,但卻像一道精準(zhǔn)的電流從嘴唇的位置流竄劃過渾身,然后噼地一聲在腦子里炸開。

    dj樂和燈光在狂歡,桌上的人都在起哄,她迅速往后拉開距離,賀明涔沒有動彈,兩個人至少就這樣互相安靜了十幾秒,僵硬得一整個狀態(tài)都和這里格格不入。

    小哥樂得不行:“哎呀,只是隔著口罩親就害羞成這樣?好純情的大學(xué)生啊?!?/br>
    賀明涔眉宇緊擰,什么也沒說,站起來就走。

    “喂帥哥!去哪兒?。〔磐嬉话涯?!”

    賀明涔連頭都沒回,大家只好又看向喻幼知。

    誰也沒料到乖乖女居然膽子這么大,這會兒臉色不太好,抬起手想擦擦嘴巴,又突然想起今天擦了唇膏,只好又放棄。

    冷靜過后,喻幼知說:“你們玩吧?!?/br>
    其他人用眼神問負(fù)責(zé)組局的小哥,小哥用唇語問喻幼知你沒事吧,喻幼知搖搖頭,說要去趟洗手間。

    她離開座位,繞過酒吧中央,去洗手間的路上不斷地想,最后還是覺得去跟賀明涔解釋下比較好。

    如果換做是她突然被這么耍了,她估計(jì)比他更生氣。

    她給賀明涔發(fā)了幾條消息,沒有回復(fù),又打了通語音電話過去,他沒有直接掛,而是等到長時間未接起,系統(tǒng)自動判定接聽人手機(jī)不在身邊,幫他掛斷了。

    喻幼知一邊打一邊找人,猜到他應(yīng)該不會往人多的地方擠,于是往人少的地方去找。

    賀明涔從以前就有這個習(xí)慣,心情不爽也不要安慰陪著,就喜歡一個人待著。

    果然在一條沒什么人經(jīng)過的暗色回廊里看到了他。

    男人往回廊的裝飾柱子上一靠,頭低著,嘴里咬煙,煙云一襯,臉色陰云密布,眉梢眼角都挾著煩悶,高挑的身形裹在一身黑里,渾身都散發(fā)著頹喪又生人勿進(jìn)的氣場。

    看他這幅樣子,喻幼知再冷血,這會兒也不得不反思自己是不是過于混蛋了。

    “……賀明涔。”

    聽到有人叫他,他側(cè)頭,又當(dāng)做什么也看見似的轉(zhuǎn)回去,拿掉唇邊的煙,然后掐滅。

    喻幼知走過去,又把她剛剛在微信上沒說清楚的計(jì)劃跟賀明涔解釋了一通。

    “我感覺那個小哥應(yīng)該就是負(fù)責(zé)在酒吧里兜售迷藥的人,專挑看上去涉世不深的學(xué)生下手?!?/br>
    賀明涔淡淡地:“嗯?!?/br>
    明顯就是不想聽。

    他的語氣實(shí)在太冷漠,喻幼知xiele氣,腦子里剎那間竟然閃過一句埋怨的話。

    ——又不是沒親過,至于這么大反應(yīng)嗎?

    但她還是有點(diǎn)理智的,很快壓下這股埋怨,盡力地不從私人角度想問題,而是正經(jīng)地用工作為自己辯解:“我也是為了查案?!?/br>
    賀明涔突然笑了。

    “查案?”

    然后也不等她說什么,就又點(diǎn)頭:“好,查案是吧?!?/br>
    男人二話不說,強(qiáng)橫地將她扯了過來。

    喻幼知突然后背一痛,緩過神來后人已經(jīng)被被他抵在墻上。

    他用手扣住她的下巴,逼迫她抬起頭來,而后彎下腰,高大的上半身頓時變成了一道沉重的陰影朝她覆過來。

    剛剛的被動與主動完全調(diào)換了角色,含著慍怒的呼吸重重打在她的唇角,眼里夾雜著意味不明的情緒,他幾乎是咬著牙問她:“我要是這樣查案,換你你敢配合嗎?”

    喻幼知徹底呆了,不敢動彈,心臟一陣陣緊縮。

    這期間路過幾個喝醉的人,見男人把女人用這種強(qiáng)勢的姿勢抵在墻上,都紛紛露出曖昧的目光,有幾個喝大了的甚至還揚(yáng)聲起哄,喊幾聲“哥們牛逼”,然后被朋友強(qiáng)行拖走。

    喻幼知耳根guntang,他的氣息實(shí)在太強(qiáng)烈,還帶著股淡淡煙味。

    她皺眉,敗下陣來,只能妥協(xié)道:“對不起,是我沒注意你的感受?!?/br>
    賀明涔放開她,退后兩步拉開距離,臉上卻沒有絲毫因?yàn)檫@場辯論贏了她而該有的傲慢,依舊是一片陰翳。

    “你先過去吧,我再抽根煙。”他說。

    喻幼知的心跳還沒平復(fù),正巴不得走。

    于是她看都沒看賀明涔一眼,大步離開,從他身邊逃開的背影甚至都藏不住慌亂。

    剛剛的那根舊煙才抽了一半,因?yàn)樗^來了所以還沒抽完就被扔掉,等她走后,賀明涔又從煙盒里掏出了根新煙,拿出火機(jī)準(zhǔn)備點(diǎn)上。

    垂眼點(diǎn)煙的動作進(jìn)行到一半,不知怎的,突然想起那個人剛剛那瞬間皺眉的表情,頓了頓,又放下了。

    -

    對于招惹賀明涔這件事,喻幼知在年少時是有過前科的。

    原本在賀家生活的第一年里,喻幼知一直過得小心翼翼,盡力不去招惹每一個人,就連在學(xué)校也是,每次和賀明涔的碰面,她都是最先低下頭的那個人,然后迅速邁步與他擦肩而過,連片刻的對視都不敢有。

    賀明涔并未在意,可次數(shù)多了朋友也忍不住問,問他是不是在家總欺負(fù)喻幼知,所以她在學(xué)校的時候才那么怕他。

    其他人當(dāng)然不知道,賀明涔連話都沒跟她說過幾句,怎么欺負(fù)她。

    對于家里的兩個入侵者,賀明涔雖然厭惡,但好在兩個人都老實(shí),所以他平時只當(dāng)家里沒這兩個人。

    賀明瀾畢竟姓賀,賀明涔和賀太太再討厭也沒辦法違背父親的意愿把人趕出去,但喻幼知就不同了,她是這個家的外來者,被收留只是因?yàn)楝F(xiàn)在還沒有獨(dú)立的能力,按理說等到了十八歲就得從這個家出去。

    賀璋一方面可憐她,另一方面感念和她父親的情誼,打算在喻幼知在獨(dú)立后繼續(xù)資助她,保證她優(yōu)渥的生活。

    這個想法自然引起了賀太太的強(qiáng)烈反對,曾經(jīng)丈夫不打招呼就領(lǐng)回來一個比兒子還大兩歲的男孩進(jìn)門,說這是他的大兒子,也姓賀,而且跟賀明涔擁有相似的名字。

    丈夫的私生子比自己的兒子還要大,對任何一個妻子來說都是絕對的恥辱。

    現(xiàn)在又領(lǐng)回來一個,賀太太本就不滿,懷疑起了喻幼知的身份。

    ——“賀璋你別告訴我這個領(lǐng)回來的也是你女兒,你到底在外面跟多少個女人不清不楚,一個賀明瀾還不夠,現(xiàn)在還要第二個?怕不是你早就跟人家老婆暗度陳倉,給你那朋友戴了綠帽子,現(xiàn)在你朋友和他老婆死了,就順理成章把自己的女兒接回家了!”

    那場架吵得很兇,賀明涔也在場,父母都?xì)庠陬^上,歇斯底里的爭吵絲毫沒有顧忌到兒子的感受。

    賀明涔反倒比夫妻倆更冷靜,冷笑兩聲,轉(zhuǎn)頭就走。

    喻幼知雖然姓喻,可誰知道她會不會突然有一天改姓賀。

    所以賀明涔一直無視她,在學(xué)校,在家里,從來沒有把她當(dāng)成過一個會說話的人。

    直到那天她怯怯地對他說謝謝。

    賀明涔看不慣她這副乖巧又軟弱的樣子,看著那么可憐,仿佛全世界都欠了她,怪不得連父親也同情她,說等她出國上大學(xué)了以后,依舊要繼續(xù)資助她。

    他的家給了她安身的地方,她應(yīng)該感恩,而不是賴在這個家不走。

    他已經(jīng)多了一個便宜哥,不需要再多一個便宜親人。

    所以賀明涔冷漠地告訴她,打破了她對這個家的幻想。

    ——他的家不是孤兒院。

    原以為這次警告以后,喻幼知以后會更加遠(yuǎn)離他,可誰知她反而一改之前躲著他走的模樣,竟然主動找上了他。

    喻幼知從別人那里打聽到,賀明涔偶爾午休的時候喜歡去學(xué)校后山的小樹林午睡。

    這天她去碰運(yùn)氣,果然看到賀明涔在那里。

    合身的校服襯衫襯得他挺括俊秀,原本因?yàn)槲绾箝e適而帶著愜意的表情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間迅速收起,唇角也拉成平直冷淡的線。

    喻幼知在賀明涔趕人的眼神中細(xì)聲細(xì)氣地問:“你可以教我學(xué)習(xí)嗎?”

    她的成績一直不大好,賀明涔是知道的。

    看她那副懇求的模樣,他扯唇,好笑道:“你沒事吧?做什么夢?!?/br>
    “請家庭老師的費(fèi)用很貴,我不想賀叔叔再為我多花錢了,但是如果我的成績一直這樣下去,申請不上大學(xué),”喻幼知忍下情緒,弱弱地說,“我就只能繼續(xù)依靠賀叔叔?!?/br>
    她聲音很輕,和人一樣,仿佛知道自己很遭嫌,態(tài)度放得很低。

    賀明涔愣了愣,冷聲問:“你怎么不去找賀明瀾教你?你跟他關(guān)系不是很好嗎?”

    “他最近一直在醫(yī)院,但我想盡快把成績提上來。”

    他不說話,喻幼知就那樣一直局促地站在原地,交疊在身前的手不安摩挲著,就連低垂的睫毛仿佛都在期待他的點(diǎn)頭,生怕他會拒絕。

    “我知道你很討厭我,也很討厭我待在這個家,就這一次,你能不能幫幫我?一上大學(xué)我就立刻離開你家,真的,我向你保證?!?/br>
    一個總是低著頭的女孩,誰喜歡她,誰不喜歡她,她卻都能看出來。

    所以她總是小心翼翼地活著,把自己蜷成雛鳥縮在殼里的樣子。

    “你的課表打印一份給我。”賀明涔突然說。

    喻幼知倏地抬起頭。

    “以后我和你都沒課的時候,你去圖書館等我?!?/br>
    還沒等喻幼知說什么,賀明涔又淡聲提醒道:“別忘了你說的,申請上大學(xué)后就走。”

    她特別聽話地點(diǎn)頭,彎彎眼睛,還對他比了個乖巧的笑容。

    在賀家待了一年,賀明涔這才看清楚她的眼睛,杏眼,干干凈凈,淺色的眸像兩顆玻璃珠。

    ……

    喻幼知一直是演戲的高手,以前是,現(xiàn)在也是。

    其實(shí)他不是真的怪她為了查案做這種冒犯的事,一個大男人還不至于那么矯情,更何況兩個人以前也不是沒有吻過。

    他只是覺得自己有點(diǎn)病。

    病在這么多年都過去了,有個人一出現(xiàn),還是隨隨便便就撕破了他的冷靜。

    第10章

    喻幼知是單獨(dú)一個人回來的。

    回來的時候桌上的人還在游戲中,畢竟這種男女之間說不清道不明的關(guān)系和場面實(shí)在太常見。

    酒吧每天不知道要接待多少人,失了戀過來找下家的,跟對象吵了架過來喝悶酒的,甚至還有在這兒當(dāng)場分手摔酒瓶的,都市夜景下形形色色有太多人太多故事了,有的人一碰上感情兩個字就成了沒理智的瘋子,她和賀明涔的離場在其他人眼里甚至連小打小鬧都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