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幼稚 第9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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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要如果!就是因為她!”席嘉揚高了聲調,“她都要和你哥訂婚了,日子都已經(jīng)定下來了!” 賀明涔神色微滯,眉頭又擰緊了一些:“日子定了?” 席嘉怕他不相信,連忙從包里掏出請柬給他看:“你看,時間地點都在上面?!?/br> 賀明涔看著那上面的名字,確確實實就是那兩個人。 訂婚請柬印得跟結婚請柬似的。 賀明涔諷刺地笑了笑,松了手將請柬丟在地上,轉身就走。 席嘉上前攔住他。 “你干嘛去?你是不是要去找喻幼知?” 賀明涔:“讓開?!?/br> 席嘉執(zhí)拗地伸開雙手攔住他:“我不讓,明涔,難道你忘了喻幼知當初為什么會主動追你嗎?” 賀明涔肩膀一頓,面色瞬間陰沉下來。 “她那個時候明明喜歡的是你哥,但又怕自己去英國上了大學以后,你家就不繼續(xù)養(yǎng)她了,你哥是私生子,所以她拋棄了你哥,改追的你,結果你到了那邊之后,你爸就停了給你的生活費,你沒了錢,她就又不要你了?!?/br> 每一句話都在復盤喻幼知當年的自私和無情,每一句話都在揭穿他當年的愚蠢和狼狽。 他不想回憶那些,也在盡力忘記。 然而席嘉卻將這些重新提了起來。 “因為她的一句你是一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小少爺,你跑回國當了警察,把自己的一只手都給廢了,這幾年,你沒過過生日,沒打過籃球,”席嘉頓了頓,轉而說,“而她這幾年在干什么?她在跟你哥談戀愛煲電話粥!現(xiàn)在還要訂婚了!” 賀明涔臉色緊繃,像是壓抑著什么,語氣蒼白道:“她跟賀明瀾的訂婚是——” 話沒有說完,賀明涔又沉默下來。 在別人看來,喻幼知確實已經(jīng)跟賀明瀾在一起了。 席嘉以為他這是無力反駁,抓上他的胳膊,問:“明涔,即使這樣你還能原諒她嗎?你還要跟她和好嗎?” 然而她沒能聽到賀明涔的答案。 他一直抿緊著唇,眼里閃過無數(shù)駁雜而掙扎的目光。 最后席嘉也放棄了,嘆了口氣,走之前叫他再好好想想。 “訂婚那天我也會去的,到時候你再給我答案吧?!?/br> 賀明涔在原地站了會兒,等回到車上,又坐在主駕駛上發(fā)了很久的呆。 然后不受控制地拿出手機撥通了某個人的電話。 那個人接得很快:“有事嗎?” 遲遲沒有回答,她又叫了他的名字:“賀明涔?” 最后她沒了耐心,無奈道:“你要不說話我就掛了?!?/br> 喉結不斷吞咽,拿著手機的那只手的指尖在顫,男人閉了閉眼,掙扎許久,終于艱澀卻從心地開了口。 “……你要不要跟我和好?” 第61章 喻幼知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好半天沒說話,過后才不確定地問了句:“你怎么了?” “我沒怎么,你回答我?!?/br> “……” 然而她沒說話。 賀明涔苦笑。 即使席嘉的話殘忍地揭開了當年兩個人分手的緣由,也揭開了他不愿意回想起的過往,他還是不受控制地給喻幼知打了這通電話。 就算她一開始喜歡的是賀明瀾,轉而追他的緣由只是為了利用他,就算是在他爸為了拆散他們而狠心切斷了他留學期間的生活費,逼得他不得不去半工半讀。 就算先退縮的那個人是她,她丟下他一個回了國,這些年杳無音訊,私底下卻和賀明瀾藕斷絲連,現(xiàn)在又要訂婚。 就算把這些年對她的恨意全部都加起來,不斷告誡自己不要重蹈覆轍,不要犯賤,喻幼知就是個自私到了極點的人。 重逢后的冷漠也罷,這之后的糾纏也好,說他不甘心也好,想報復也罷,他承認自己確實還在意她,可卻從來沒提過和好。 他心里的結太大了,即使她回來了也解不開。 可他還是給她打了電話。 然而她卻沒有說話。 這會兒她的沉默不再是默認,而是死刑。 賀明涔只覺得維持了好多年的驕傲又被她踩碎在了腳下。 然而諷刺的是,這次還是他親手送到她腳下讓她踩的。 他笑了兩聲,咬牙自嘲道:“我真是有病。” 然后狠狠掛斷了電話。 喻幼知聽著電話那頭的聲音消失,突然脫力般地蹲在了地上。 她怎么也沒有想到,竟然會從賀明涔的嘴里聽到和好兩個字。 喻幼知很明白,賀明涔還在介意當年的事,他還在怪她。 所以他們殘忍地同時保持著清醒,那就是無論怎樣糾纏,他們之間,都不可能再和好了。 因為賀明涔這通突如其來的電話,喻幼知一夜沒睡。 她躺在床上,閉上眼想要入睡,然而腦海里反反復復回想的都是以前。 那個時候他們都覺得,去了國外,長輩們即使想反對,也管不著了。 情竇初開的時候,眼里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粉紅色的。國外的一切都很新鮮,他們在很短的時間內(nèi),把整個英國都游歷了一遍。 可是后來賀璋斷了他們的生活費。 喻幼知知道這是一種逼他們妥協(xié)的方式。 一開始還好,賀璋雖然斷了生活費,但并沒有斷掉學費,半工半讀勉強還能支撐,可是漸漸地就發(fā)覺,原來沒錢真的過不好日子。 喻幼知的父母都是公職人員,家庭條件不富裕,但衣食無憂,后來父母去世,她又來到了賀家,即使是寄人籬下,但賀家也從沒克扣過她的吃穿用度。 賀明涔更不用說,被人捧在手心里長大的小少爺,都不知道吃苦兩個字怎么寫。 曾以為那個家沒有絲毫溫情可言,帶給自己的只有壓抑和苦悶,然而真當離開家的時候才發(fā)覺,它給自己提供了多么寶貴的物質條件。 沒了賀家,賀明涔什么都不是。 他從小到大所享受的那些,都是因為他有個好出身,他生來就比別人幸運,站在了別人一生中為之拼命奔向的終點線上,而不是因為他自己有那個本事。 喻幼知不知道賀明涔有沒有后悔過,他不是愛抱怨的人,嘴上也從來沒說過,只是從一開始的親密無間,到后來他在她面前時常會沉默。 在沒有任何依靠的國家里,對著賬單和未知的生活發(fā)愁。 喻幼知小心翼翼照顧著他的情緒,他也同時在盡力掩瞞著自己消極的情緒。 當兩個人第一次因為昂貴的電費爭吵時,一夜無話,第二天他們各自搬回了學校的宿舍。 幾天后,賀明涔去了她的學校找她。 陰冷濕潮的天氣,連風都毫不留情地刺骨,小少爺站在紅磚高墻的樓下,穿著一身溫暖的呢子大衣,脖子上圈著她送他的圍巾,襯得他俊朗高挑、長身玉立,臉龐清雋雪白,唯有鼻尖凍得通紅。 小少爺驕矜慣了,不習慣道歉,什么也沒說,就只是站在樓下抬頭望著她,用無聲的行動對她做出了妥協(xié)。 喻幼知跑下樓,同樣什么也沒說,用力抱住他。 賀明涔掀開大衣裹住她,問她住在宿舍冷不冷。 少了公寓的開銷,他們又好了一段時間,可繁重的課業(yè)和兼職壓在身上,賀明涔不能每天都來找她,她也不可能時常去找賀明涔。 他們的感情還太年輕,遠沒到能接受細水長流趨于平淡的程度,即使想盡了辦法在有限的空余時間里見面,更多時間下的疏遠還是讓彼此內(nèi)心生出了間隙和不滿。 于是爭吵又開始多了起來,每次掛斷電話后,那種巨大的失落和挫敗感能叫人一夜失眠。 賀明涔不可能無限包容她,她也不可能次次退讓,明明不想吵,卻又不愿低頭,更不愿意就此分開,唯一的解決辦法好像就只有冷戰(zhàn)。 在異國他鄉(xiāng),所有的負面情緒都會被不斷地放大,學業(yè)、文化和語言差異、以及高昂的生活消費,她不知道該怎么去平衡,只能在晚上睡覺的時候想念國內(nèi)的生活。 喻幼知發(fā)覺自己的生活好像只有苦和更苦的區(qū)別。 當賀明瀾的問候電話打過來的時候,她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他耐心地聽著她的抱怨,在她壓抑的啜泣聲中,柔聲問她:“幼知,你想不想回來?” 喻幼知突然愣住了。 回來嗎? 以前總以為國外的月亮比較圓,可是真當?shù)搅藝庖院螅瑓s發(fā)現(xiàn)原來人站在這里,卻沒有歸屬感的那種感覺有多孤獨。 她想了很久,卻還是說:“我要是回來了,那明涔怎么辦?” 他在牛津最好的專業(yè)就讀,被賀叔叔寄予厚望,不可能說回來就回來。 他們雖然現(xiàn)在吵架了,可是她從來沒想過要跟他分開。 賀明瀾只是輕輕嘆了口氣,沒有再多說什么。 就這樣熬過了一段時間的冷戰(zhàn)后,賀明涔給喻幼知打了電話。 兩個人許久沒通過電話,一接起電話的時候,緊張無措,就連呼吸聲都不自覺變慢了,賀明涔在電話那頭沉默很久,最后悶悶地說了一句:“我快生日了,你還給我過嗎?” 他低頭了,帶著些許不甘和委屈。 喻幼知小聲地嗯了一聲。 之后她做了個無比沖動的決定,那就是把近來兼職所賺的錢,都用來給他買了一雙他喜歡的籃球鞋。 在賀明涔生日的那天,她逃了半節(jié)課,去他的學校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