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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故事 劉長秧深深嘆氣,阿青,不如,我給你講個故事,以解你行途乏味如何? 城外有個年輕人,姓張名一,沒錯,就是一二三四的一,年方十八,是個要參加科考的舉子。張一為心無旁騖讀書,一人獨住在城外的偏院,每日也就由小廝送上一日三餐,除此,誰都不見。 這一天,張一又和往常一樣,溫書溫到夜半,眼見那月兒西沉,啟明星升起,他也終于放下滿肚子的文才政論,負手來到院中,看著天上的星月,許久后,輕輕嘆了口氣。 怪的是,院外竟也傳來嘆息聲,來自一個女子,在一只烏鴉扇著翅膀飛離枝頭后,她又嘆了一聲,比方才更清晰,也更嬌柔。 姑娘為何嘆氣?張一一時分不清自己是在做夢還是身處現(xiàn)實,因為他本就住在城外偏遠處,別說女人,平日就連只母雞都很少看到。 妾家中連旱三年,顆粒無收,遂與父母哥哥離開家鄉(xiāng),希望能尋一處魚米豐饒之所。怎奈走至半路遇上強盜,倉皇逃命時,竟與父母兄長走散,連尋兩日,皆是無果?,F(xiàn)妾已經(jīng)兩日水米未進,身上又沒有盤纏,前方無路,目極處皆是絕境,又怎能不自憐哀嘆? 那聲音嫩得像把剛長出來的禾苗,中間偶爾夾雜幾聲極輕的抽泣,砸在張一心頭,令他的心臟也跟著抽動起來。 小生一人獨居于此,嗯......姑娘若不介懷,請進來用一些吃食,稍作休整后,再想脫困的法子。 張一雖是讀書人,仁智禮儀背得熟溜,腦子卻沒有被這些東西束縛住,他自有自己的一套道理:書本上的東西是考試用的,可是考試能當飯吃嗎?能救人命嗎?能填滿人心中溝壑里的欲望嗎?自是不能。所以書是書,人是人,書捆不住人,人也不可能事事都遵從書中的教條。 否則,就得被自己累死。 張一是個好人,對那女子,他現(xiàn)在并無半點惡念,只是同情??赏饷媸莻€姑娘,獨身的姑娘,相較于他,這一重身份本身就不知多出幾重風險,她敢隨隨便便就踏進這個陌生的院落嗎? 張一耐心等著她的回答,心中卻已篤定她不會同意,同時也想好了,若她不同意,他便將食物遞出去,暫解她燃眉之急。 公子,請開門。 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張一愣了一下,因為聲音很近,顯然方才,她已經(jīng)無聲無息走到了院門旁。 她沒有半分猶豫,在聽到他的邀約的時候。 張一伸手將門拽開,趁著月色,他看清楚了那站在花樹下的女子的模樣:烏發(fā)如水,纖腰若柳,一朵艷紅花骨朵恰好落在她的鬢邊,將她的皮膚襯得似雪一般的白。 可這些,在與那雙眼睛比起來的時候,卻都顯得遜色了。 女子長著一雙異瞳,右眼棕褐,左眼天藍,像兩汪天然的湖,交相輝映,雖色澤不同,卻半分也不顯突兀,看得久了,便恨不得跳進那兩汪湖水中,沉溺下去。 冷風吹過,頭頂花瓣紛紛揚揚落下,打在張一頭上,終于將他從目瞪口呆中喚醒。這書生身子朝旁一側(cè),手向院中送了一下,嘴巴張一張,卻沒說出一個字來。 女子卻款款走進去,來到張一讀書的屋中,坐好,目光飄過來,落在張一身上,公子,妾腹中饑餓。 張一手忙腳亂地把家中送來的,尚未吃完的點心送到女子面前,也未來得及熱一熱,就這么倉皇地,雙手捧著奉上。 女子捻起一塊點心,不知有意無意,指尖在張一手心里刮了一下,她仰臉看著他笑,公子,妾填飽肚子,還想借公子的床榻睡上一覺,奔勞多日,妾實在是疲累萬分,腿酸腳麻,一步也走不動了。 張一同意了?尉遲青揉揉鼻子尖,悶聲悶氣問了一句。 劉長秧點頭,繼而看著尉遲青的眼睛,阿青,若是你,會怎么做? 尉遲青一握拳,我會......會把她趕......趕出去。 劉長秧皺眉,為何? 這女子一看就不像好人,哪有好人家的姑娘會和男人共處一室?還......還這般......這般...... 風sao?劉長秧噗嗤一笑,把尉遲青不好啟齒的那個詞代他說了出來,他輕輕搖頭,阿青啊,你從旁觀者的角度,用居高臨下的態(tài)度,便能發(fā)現(xiàn)這女子的舉止確實古怪??墒钱斒抡邊s未必能這么清醒,尤其張一,他當時年紀尚輕,又第一次接觸女人,還是這樣一號傾城傾國的人物,便難免被她牽著走了。 說罷,嘖了一聲,還有,阿青你...... 尉遲青見他欲言又止,不解道,殿下支支吾吾,又是......又是為何? 阿青你啊,怪不得一把年紀還找不到娘子。 繼續(xù)講那故事,女子在張一榻中睡了一晚,張一就在院中坐了一晚,心中雖澎湃,行動上卻不敢有絲毫僭越。第二日,女子早起推門,經(jīng)過一夜休整,愈發(fā)顯得容光煥發(fā),真乃世間真絕色。 公子,妾昨晚思慮半晌,還是無果,妾孤苦無依,如今只能倚靠公子一人,還望公子能允妾在此處多住上幾日,再謀后路。 這番話原是張一對她說的,但他昨晚已然改變了注意,決定今天就送女子到父母處,讓他們?yōu)樗龑ひ粭l出路,可是現(xiàn)在,她先將這番話講出來,若他拒絕,倒顯得自己背信棄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