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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掩的門外忽然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夫人。”韋昭走進來,站在簾外,“侯爺讓我過來跟您說一聲,他今夜有事要處理,會宿在書廬?!?/br> 顧昔淡淡笑了笑:“是他讓你來說的,還是你為了安慰我自己來說的?” 韋昭頓了頓,看了一眼敞開的門外,說道:“夫人若不嫌屬下多言,便聽我說一句?!?/br> 顧昔沉默著。 “侯爺不來,夫人可以過去?!表f昭說,“若夫人心中有侯爺,又何苦這樣給他人趁虛而入的機會?!?/br> 她眼中有了一絲波動,卻隨即又沉寂下來。 “你我都知道,對他來說,一次不忠……百次不用?!?/br> “那是對旁人?!表f昭道,“夫人有沒有想過,侯爺若心中沒有您,為什么在明明知道真相后卻等著您對他坦白?” 顧昔怔了怔。他說……葉之洵心里……有她? “若夫人不主動向侯爺伸出手,恐怕他只會更加認定夫人心中無他。到那時……”韋昭默了默,說道,“便真的無可挽回了?!?/br> 葉之洵心里……有她……她腦中只剩下這句話在反復回響。 他說……無可挽回? 她心里一涼,慌亂后竟猛然生起一股勇氣。 她返身用最快的速度換好了衣服,急切地朝著書廬的方向跑去。 卻在數步之遙的竹徑上突然剎住了腳步。 是她……? “侯爺,聽說侯爺有事忙著處理,妾身特意燉了侯爺喜歡的百合燕窩羹給您。”康娘子站在門外,笑得嫣然。 葉之洵抬起頭,視線驀然越過她肩頭,焰火綻放的光亮,讓他看見了正站在不遠處的顧昔。 他沉聲道:“進來吧?!比缓笫栈匾暰€,續(xù)道,“關上門?!?/br> 康娘子一怔,隨即心花怒放地轉回身,也看見了站在那里的顧昔,不由一頓,卻隨即露出更為得意的笑容,揚眸,合上了門。 房中燭光隨即熄滅。 顧昔整個人驟然僵住,心頭又是一陣突如其來的刺痛,鼻尖一酸,視線就模糊起來。 她立刻深呼吸又深呼吸,轉過身,往回走去。 半晌后,黑暗的書廬里響起了葉之洵的聲音。 “你來做什么?” “妾身說了,來給侯爺送羹湯啊?!笨的镒痈筛傻匦α藘陕?,“侯爺,可否把燭火引上?妾身看不見了?!?/br> 葉之洵淡聲道:“你轉過身拉開門就能出去了,無需光亮也可?!?/br> “可是……” 不等她說完,他便不耐地冷聲打斷:“本侯與側夫人新婚之夜,幾時輪到你來獻殷勤?再在我面前自作聰明,你身旁多嘴的下人,一個不留?!?/br> 康娘子出門時險些連人帶茶摔倒在地。 這一夜,書廬的燈火再也沒有亮起過。 *** 翌日清晨,顧昔正坐在鏡前梳妝,侍女荷妝一邊小心翼翼地比劃著發(fā)簪的位置,一邊笑吟吟地詢問著她是否要去書廬和侯爺共用早飯。 顧昔拿著梳子的手倏地握緊。 韋昭忽然領著幾個侍衛(wèi)走了進來,說要帶走荷妝,還拿出了在她房中搜出來的玉鐲子,自然,這個鐲子原本并不屬于她。 顧昔霎時了然。 “夫人,夫人那鐲子是康娘子硬要給婢子的,我……” “無需解釋了?!鳖櫸舻?,“侯爺處理家事有他的規(guī)矩,我不方便插手?!?/br> 難怪,難怪康娘子竟然還有時間去燉他喜歡吃的東西,仿佛一早便料到葉之洵不會留宿在沾香院一般。 她只當是別人有準備,沒料到,卻是自己身邊多了個耳目。 “侯爺他……還在書廬么?”顧昔問韋昭。 韋昭點頭,又意有所指地回道:“昨夜獨自宿在那里?!?/br> 沉甸甸壓了顧昔整整一夜的心上石,忽然間,有了些微妙的松動。 她又一次來到了書廬。 這一回,她看見那張臥榻上,正側身向著窗戶,似乎正在熟睡的葉之洵,掀開隔簾,走了過去。 顧昔俯身把已經滑落到他腰際的薄被往上拉了拉。 “聽韋昭說,侯府里處理興風作浪的下人,會直接杖斃?!彼烈髦?,說道,“但昨天的事,說到底,是我自己的錯。旁人不過是趁此機會來向您獻殷勤,荷妝的錯,罪不至死?!?/br> 葉之洵沒有說話,只有均勻的呼吸聲在回應她。 “事到如今,我已不知說什么才能挽回您的信任?!鳖櫸艨嘈?,“也恐怕說什么都只會換來你懷疑和輕屑的目光?!?/br> 她不知不覺,已將刻意保持著的為了凸顯距離而滿懷謙卑的語氣過渡到了從前與他說話的自然。 她說到這兒,沉默了一下,忍不住伸手去碰他,卻在指尖剛剛觸到他的頭發(fā)時,便倏然打住。 “但有一些話,我不得不說?!?/br> “我騙你雖心有愧疚,可是……不代表我真的覺得自己污穢。當年的事,對我來說,實在不想再提及一分一毫,若時光倒回,那時的我或許仍會選擇欺瞞你。因為,我不知道告訴你的后果是什么,我也承擔不起這個無法預測的后果,我很怕我的家里人會知道,更怕你因為這個遷怒于他們?!?/br> “你問我心里是否還有宣少景,我不能說沒有。因為他對我來說不僅僅是過去的戀人那樣簡單,我和他之間,也有主仆之義、朋友之誼、兄妹之情,我永遠也做不到將他當做無關緊要的陌生人。但從我答應嫁給你那天起,我已經很明白,你才是我的丈夫?!?/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