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小姐,我是要今天下午五點的場次,不是明天的,而且我是要買五張票。」顧客接過電影票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錯誤又將電影票遞還給我。 我接過電影票,核對著pos機上的場次時間,「不好意思,我馬上幫您換票?!?/br> 下午售票過程中我因為恍神,幾次將顧客需要的電影場次、人數(shù)出錯票,直到顧客提醒我才發(fā)現(xiàn)錯誤,只能趕快道歉退票重新出票。還好今日遇到的顧客在我道歉之后,并沒有太苛責于我。 整個下午的工作時間,我是在渾渾噩噩又提心吊膽的心情下勉強硬撐著結束了。從中午過后我的工作情緒就一直不在狀態(tài)內,要不是后來收到江孟宇的回覆說他沒事的訊息,再加上不想造成林琪在人力調配上的困擾,我都想直接請假走人了! 「筱晴,抱歉,今天晚上不能去接你了!」 還正換完衣服的江孟宇過來,卻是先等到他爽約的訊息。 江孟宇曾經(jīng)說過,他討厭承諾,尤其是不被實現(xiàn)的承諾。就算這只是日常小事的承諾,我相信他有不會輕易爽約的,一定是有什么事情發(fā)生,但是他又怕我擔心而不告訴我的。 訊息發(fā)出的時間是一分鐘前,我立刻回撥電話,但回應我的只有冰冷的鈴響聲。 我討厭這樣聲音,讓人感到未知又心慌。 抵達動物醫(yī)院時,喬語正在柜臺前低著頭看著電腦,一邊整理手上的資料,一邊將資料打字進入電腦。 我四周環(huán)顧一圈,并未看到江孟宇的身影,于是我走近柜檯,輕拍了桌子,想讓沉浸于工作事宜中的喬語發(fā)現(xiàn)我的存在。 「喬語,江孟宇在樓上嗎?」 我急喘著氣緩緩開口,看著喬語抬頭時,我清楚的看見她眼神中閃過的那絲驚訝,「筱晴姐,你怎么會來這里,你不是跟我哥去學校了嗎?」 喬語的話讓我心中突然莫名一沉。 見喬語似乎也不知道江孟宇去了哪里,我也不打算告訴她我連系不上江孟宇的事情,畢竟只是徒增一個人擔心罷了。. 「喬語,可能是我記錯了,他應該是去學校幫我拿東西了,我先上樓去等江孟宇?!?/br> 在江孟宇的房間待過幾次,每次都覺得他的房間特別的冰冷,雖然是整整齊齊的,但是卻少了一絲溫暖,四周排列陳設的傢俱、擺設乾凈無比,甚至每日都被打掃過的飯店。 我在江孟宇的書桌前坐了下來,桌面上壓著幾張他和宇寶的合照,每一張都笑得開心,宇寶尾巴的狐度,同時也表露了他們在一起玩耍的快樂。 他和宇寶的感情這么好,從小宇寶就被江孟宇收養(yǎng),他們一起渡過好幾年開心的時光。 也難怪江孟宇每每看見宇寶被欺負時,都會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要是我看到自己的家人被欺負,我大概也很難隱忍下來。 在江孟宇的房間等了一個多小時,我拿出手機看了眼訊息欄,對話始終停留在他爽約說不能來接我的文字。 到底是有如此重要的事情,才能讓如果重視承諾的江孟宇,可以就這樣說不? 本來是想讓江孟宇有自己空間冷靜一下的,但此刻我越想就越擔心,于是撥了通電話給江孟宇,可以依舊沒有接聽。 我轉而撥打電話給陸威霖,「陸威霖,江孟宇有在學校嗎?還是有跟你連系嗎?」 聽見自己在電話中傳出的聲音,我才發(fā)現(xiàn)我的雙唇顫抖。 陸威霖在電話那頭給了我否定的答案,他似乎是在籃球場,我聽見幾個人對他喊著要趕快回場上。 掛斷陸威霖的電話前,他說他正要往動物醫(yī)院這里趕來,要我們見了面再說。 我打開房門,打算回到樓下等待江孟宇,卻在手剛要扶上樓梯把手時,突然聽見隔壁房間內發(fā)出聲響,我看了門號上掛著的木排,才知道那是宇寶的房間。 我敲了敲門,「宇寶,是你在里面嗎?我是筱晴jiejie?!骨宕嗟那脫袈曉谶@靜謐的空間里顯得更加急促且清冷。 我連續(xù)敲了好幾聲,但房間內卻再也沒有動靜,讓我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再度要轉身下樓時,房門內又再傳出聲響,是低沉略為沙啞的咳嗽聲。 「江孟宇、江孟宇,是你在里面嗎?」 四周還是一陣沉靜,我害怕這樣的空間沉悶不已。 我輕輕推開了門,緩步走進去,室內一片漆黑,我尋找了電燈的位置開了燈。 在燈照下的畫面,讓我感覺極度心疼。 角落里最不被燈光照射到的地方,江孟宇正蜷曲著身體坐在宇寶的寵物睡墊中,他伸手抱著宇寶,將宇寶放在他盤起的腿上。他背對著我將頭靠在宇寶的背上,目光似乎落在一旁的玻璃窗上。 我趨步走近,又刻意製造聲響想要引起他的注意,他卻像旁若無人一盤置之不理。 玻璃窗上映著他的身影,灰黑的身型輪廓孤寂的佇立在窗上,隨著我走近的距離,我的身影也映照在窗上,隨著距離越來越近,而逐漸走進他,但當兩個黑影重疊之時,卻反而不像人型,我突然想,我想走進他的世界是不是錯誤的選擇,我是不是還是應該堅持自己當時的不談戀愛論,只要不觸碰這些,就沒有所謂的無疾而終的傷感、疼痛。 走到他身子的正后方時,我微蹲下身體,試探性的輕聲開口:「江孟宇,你還好嗎?」 我等待了幾秒,只見他的后背因為急促呼吸而快速的起伏著,我伸手想要撫上他的后背,指尖才剛觸碰上他衣服的一角,先對我的動作做出反應的卻不是江孟宇,而是對我齜牙裂嘴的宇寶。 宇寶的眼中含水充滿著惶恐,牠突然掙扎著從江孟宇的懷抱中起身,他受傷的腿讓他起身的動作有些搖搖晃晃的,我伸手想要安撫牠,但牠張口尖銳的牙齒促不及防的就要襲上我的手,我下意識得反射性的急速縮回手,腳步向后退了幾步。 宇寶這是怎么了?牠從來就不會對我這樣的! 我一路后退著,退到房門處靠在一旁,稍稍深吸幾口氣平息自己的情緒。目光始終未曾離開江孟宇、宇寶。我看著宇寶還在原地狂叫起身,甚至還有要往我這里急衝的趨勢。 「宇寶!沒事了,那是筱晴jiejie?!菇嫌罾∮顚?,宇寶受傷的腳還未痊癒,行動間還是有點一跛一跛的,「宇寶,沒事了,沒事!」江孟宇極力安撫著宇寶的情緒。 我站在原地看著這一切的發(fā)生,突然很想哭。覺得自己好沒用,好無能為力。 看著宇寶受傷的表情,像是不認識了我一般,我瞬間覺得我們這些日子以為累積的相處快樂時間,在此時此刻全都在宇寶陌生的神情中付之一炬。 我瞬間想封閉起自己,這些日子以來,我本來以為我的社交恐懼,因為這幾個月打工的訓練已經(jīng)變得開闊了許多,可是在此刻我卻覺得這些只不過是淺顯于外表的假象,是欺騙別人,也欺騙自己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