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當你走到盡頭時,你會發(fā)現(xiàn)根本沒有絕對的
原本就漆黑的前方在蓋上一層霧后更難以辨識方位,在這煙霧瀰漫的世界里,女孩又該如何辨識是非? 那些用來衡量「平常」世界的度量衡,似乎對自己而言并不管用。 而那些對常人來說不正確的事,或許對自己來說是最正確的。 「那是詐騙集團啦!」 成美看著眼前的員警有些瞠目,從剛剛開始就不曾眨過的雙眼就像內(nèi)心一直不愿承認的事實一般,好像眨了眼就是默認了自己的蠢。 j不斷傳來的催促訊息,以及成美認知到此刻已沒人能夠解救自己了,那個當下成美才警覺這件事應該報警而不是自己私下解決。 意識到這點的成美有些傖惶地從小巷子內(nèi)站起身,走到大路邊招了輛計程車后用這怎么樣也無法安定下來的語氣戰(zhàn)斗著和司機先生說要到最近的警局。 或許是自己有些慌張的神情,成美多次察覺到司機先生從后照鏡偷瞄了自己好幾次,只是成美根本沒心思在意那點小事,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保護自己以及身邊人的安危。 進到派出所后,坐在最前面的警察立刻站起身詢問成美想辦理什么業(yè)務,成美語氣有些猶豫地開口了。 「我、我被恐嚇了,我想要報案…」成美感覺情緒低到了谷底,那種不安感一直揮之不去好像那伙人就在不遠處監(jiān)視著自己。 負責與成美接洽的員警還特地安排了女性員警來替成美作筆錄,成美被領到另一間隔間,負責承辦的女員警示意成美坐在電腦桌旁的椅子上,自己則是坐在了電腦前。 「你說你想報什么案?」員警熟練地cao作著電腦,同時詢問成美報案內(nèi)容。 「我被人恐嚇了,他說如果我不照著他的指示買點數(shù)就要對我家人不利…」成美想到方才對方威脅自己的內(nèi)容,此刻便覺得不寒而慄。 「點數(shù)?他讓你買點數(shù)了?」員警在聽到關鍵字后反問了成美?!改欠N叫人買點數(shù)的都是詐騙集團啦!能具體和我說一下事發(fā)過程嗎?」 成美將從一開始自己在交友軟體遇到j,到今天人沒出現(xiàn)反而不斷地向自己索取現(xiàn)金的事一一向員警說明。 「這很明顯就是詐騙啊!交友軟體上很多這種的啊,遇到女的說是做男模,遇到男的就說是做酒店小姐!」員警雖然有些替成美被騙走的那筆錢感到惋惜,但也看多了這樣的案件。 「其實我是知道他在騙我錢…」成美低下頭盯著因焦慮而不斷摳著死皮的雙手。 「知道是詐騙你還被他騙?」就連員警也有些錯愕,既然知道對方在騙自己那為什么還…? 「因為他威脅我的家人的生死!我不能看到我母親受到一點傷害,他這輩子…已經(jīng)承受得太多了…」成美說到這里不禁有些哽咽,差點連話都說不清楚。 「我能理解你的顧慮,但你放心那些人是絕對不可能找到你家的,就算他們真的技術那么厲害也不可能乖乖出來,他們這些做詐騙的比誰都還怕被抓!」員警看到成美哭了起來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只能做到稍微讓成美安心的程度?!赴Α阆然卮鹞?guī)讉€問題吧!筆錄還是得做?!?/br> 從派出所出來后,成美沒有回到租屋處,反倒是來了車站。 站在時刻表前的成美抬頭望著不斷閃動的列車班次,手里那張因握得太緊而出現(xiàn)皺摺的車票目的地是老家。 —現(xiàn)在,好想回家。 在身上的錢全都被騙光的當下成美只想回家,那股一直哽在喉間的酸澀感讓成美始終無法振作起來,只知道如果就這么回到那誰都不在只有自己的租屋處的話,一切都會被摧毀的,不管是僅存的意識還是生命。 或許這股委屈感只有在看到母親時才能有所緩和吧?好想回到以前懵懂無知只知道依靠著mama的那個時候,因為不管如何母親都會抱住自己不讓自己傾倒。 成美早就放棄思考了,放棄思考今天一整天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也放棄想起自己不管怎么哀求j都不肯放過自己的事實,就好像一直以來的自己,不管怎么哀求,現(xiàn)實都不肯放過自己一樣。 嘆了一口氣后,成美通過了閘門。 - 晚上八點剛過,家里的門鎖發(fā)出了鑰匙轉動的聲音,麗芳有些警覺地停下手邊的工作。 這個時間點是誰回來了? 不可能是成貴,平常成貴不到半夜是不可能回家的,成美就更不可能了,這個時候成美應該在租屋處??? 「媽?!箾]想到出現(xiàn)在眼前的竟然是成美。 「成美?怎么回來了?」麗芳本想站起身,但礙于打著石膏的腳也就不執(zhí)意起身了。 「就是想回來看看你,順便看看你腳的狀況?!钩擅揽戳艘谎埯惙嫉哪_,接著又看了看桌上的家庭代工?!高€很多嗎?」 「沒有啦,就剩一點了?!闺m然成美嘴上是那么說,但麗芳一看就知道成美一定發(fā)生了什么,自己身為母親又怎么可能看不出來呢? 「我也來幫忙吧?」成美將包包放下,坐到了空著的那張塑膠凳子上。 麗芳見成美坐下幫忙也沒有多說什么,只是內(nèi)心正盤算著要如何詢問成美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但依照成美的個性,只有他想說的事他才會愿意開口,大部分都只是用‘’沒什么‘’來帶過。 「成美,有什么事都可以跟mama說喔!」猶豫了許久,麗芳還是開口了。 「哼!」成美抽笑了一聲后,立馬低下頭去,果然還是被母親看穿了。 麗芳見成美不說話只是低著頭,有些后悔自己開了口,是不是不問比較好? 「媽…」許久過后,成美終于開口了,只是這次開口伴隨著一陣停頓?!肝冶辉p騙了,身上的錢全都被騙光了?!?/br> 「被詐騙???」麗芳因為過于震驚只能復誦一遍成美的話。 聽完成美說完了來龍去脈,麗芳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做什么回應。那個平常謹慎的成美,怎么那么輕易就上當呢? 「事發(fā)當下怎么就不打電話回來呢?」麗芳露出擔憂的神色看著從剛剛開始就只是一直低著頭的成美。 「我以為我能處理這件事,結果只是逞強…最后落得錢被騙光的下場…」成美淡淡地道出,面對事實縱使難但更難的是承認事實。 「你一定不好受吧?」雖然這整件事看上去很明顯就是想利用成美的恐懼來進行敲詐,但麗芳能理解在那個當下成美被恐懼蒙蔽了雙眼肯定無法理性思考,而承受了這些的成美肯定很無助吧? 一聽到母親安慰的話語成美再也忍不住了,抱著母親哭了起來。 或許這世界上只剩母親不會指責自己了吧? 謝謝母親能夠理解當時的自己有多無助。 - 從家里出來后,成美買了幾瓶酒又到了那個熟悉的橋墩,這種時候如果不喝點酒只會在清醒的時候越加痛苦。 坐在橋下的成美依靠著旁邊的柱子沒有馬上打開啤酒,只是看著湖面若有所思。 縱使知道對方是詐騙集團也到了警局報案,但為什么籠罩著自己的恐懼卻揮之不去呢?不知為何,成美就是無法完全放下對這件事的恐懼,那粗魯?shù)耐樎曔€有j那達到目的就冷漠隨便的聲音,全都深刻地烙在成美腦海中。 對這世界成美早就不存在所謂的信任,那為什么在所有事情都慢慢步上軌道而自己也愿意開始試著相信這個世界的時候,現(xiàn)實卻要像這樣給自己重磅一搥呢? 幾乎是將那僅存的信任全部摧毀了。 或許最難的不是一切從頭開始,而是重建那該死的信任。 「現(xiàn)在該怎么辦…?」成美看著遠方,試著找到自己還在呼吸的證據(jù)。 從下午出了警局之后,腦袋里便嗡嗡響個不停,眼前看到的一切都出現(xiàn)了疊影,好像隨時都會倒下似的。 成美想起母親方才和自己說的車禍賠償金、下個月馬上就要到來的房租繳納日期,還有那些零碎的開銷、水電費等,現(xiàn)在的自己哪有錢付這些? 為什么只要自己一擁有,上天就好像見不得自己好一般,要將之全都拿走? 成美稍微算了下自己的薪水扣掉這些開銷,幾乎每個月都是打平的狀況,況且自己還有學貸要繳,雖然能延一年但一年過后依然沒有積蓄的自己又要怎么還得起這筆貸款? 就這樣,成美邊喝酒邊想著權衡之計,最后決定搬回老家。 如果回到老家附近的技術場做,辛苦一點也有三萬多,住家里還能省去房租和伙食費,這樣的安排或許是眼下最可行的辦法。 只不過是放棄自己所愛的工作而已,沒什么大不了的。 怎樣都無所謂了,成美是這么想的。 正當成美準備起身離開時,一直都只出現(xiàn)在柱子另一頭的「那些人」今天卻從成美這一側出現(xiàn),碰巧與要離開的成美正面相遇。 成美見狀閃過對方就想離開,豈料對方卻擋住了成美去路。 「讓開?!钩擅辣砬椴粣偟乜粗矍按┲谏眛戴上了黑色鴨舌帽又帶著黑口罩的對方,從體型來看對方應該是個男人。 「別急著走嘛~我知道你一直都待在這里,尤其是我們‘’交易‘’的時候。」對方攔住成美后,立刻用這有些狡詐地聲音說道。 「我不管你們要做什么骯臟事,我也沒那間工夫去報警還是什么其他的,反正我們各做各的互不影響就好!」成美雖然話說得犀利,但早上被自稱是黑道的傢伙們恐嚇后對于這類的人成美不免有了恐懼。 不知為何成美總覺得自己似乎變得很敏感,好像周圍的人都知道自己被威脅還被騙光了錢,好像全世界都知道了自己有多么愚蠢。 「欸欸欸~別那么急著下定論啊!我找你肯定有道理在的,我看你也對這里挺熟的,一句話要不要當我們的快遞員?」 「快遞員?什么意思?」成美皺眉看向對方,如果不是找碴那到底要干什么? 「顧名思義,快遞員就是負責送‘’貨‘’工作內(nèi)容很簡單,就只要到指定地點拿貨再到這里交給客人就可以了?!鼓凶诱f完還不忘停頓一下?!负芎唵伟??」 「送貨?。磕阋?guī)湍銈冞\毒品??!」成美毫不婉轉地說出男子希望自己做的事。「那種骯臟事我才不干!」 「欸,別急著拒絕嘛~不如先聽聽看報酬之后再決定?」男子似乎料到成美會拒絕,語氣從容地想進一步說明。 成美想立刻撞開男子直接離開,然而內(nèi)心同時也產(chǎn)生了些許好奇心。 —都怪那該死的好奇心。 「送一次貨,1萬。一個禮拜送兩到三次不等,待遇不錯吧?」男子見成美沒有說話當對方默許了自己繼續(xù)說明。 成美表情兇惡地抬眼看向男子,自己雖然對對方的世界一知半解,但那么豐厚的報酬肯定人人搶著賺,為何偏偏要找身為門外漢的自己呢?這其中肯定有詐。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肯定覺得那么高的報酬為何要找你對吧?」男子從菸盒中掏出一支煙用嘴叼著然后將之點燃?!肝覀冇形覀冏约旱囊?guī)矩,外送員必須定期更新。反正你們不需要知道我們貨哪里來,要送給誰?只要按照指示將東西放到該放的地方就好?!?/br> 「你們…就不怕那些外送員事后反咬你們嗎?」成美警惕地提出疑問。 「報警?不要命的才會報警吧?」男子呼出一口煙?!改阋缊缶阕约阂蔡硬涣?,我和你提的建議參考一下。明天一樣時間我會在這等你,沒來就當你拒絕了?!?/br> 男子說完自己想說的之后,將那支沒抽完的菸扔到了地上,接著轉身離開了橋墩。 成美望著男子逐漸離去的背影,那支沒被捻熄的菸從地上向上燃著陣陣輕煙,使成美有些看不清前方。 就如同未來一樣,根本看不清楚。在這陣迷霧中,又如何能分辨是非? 到底什么才是對的,什么才是錯的? - ‘’你最近在干嘛?‘’ 成貴看著手機上頭顯示的訊息內(nèi)容,自從上次怒吼著從菲菲套房離開后,成貴就沒聯(lián)絡過菲菲了。 就這樣過了四、五天,成貴以為兩人差不多就這樣了,然而菲菲卻傳來了意義不明的訊息。 那則訊息成貴早已讀取了好幾個小時,但卻完全沒有輸入任何回覆的內(nèi)容。 成貴完全不理解菲菲這好像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的態(tài)度到底是什么心態(tài)。 但更不能理解的是,此刻正站在菲菲店門外的自己。 如果假裝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的菲菲有病的話,那么因為對方一句話就跑到這里的自己更是病入膏肓。 「唉,沒救了?!钩少F仰頭看著路燈下一直猛撞著燈罩的飛蛾。 是啊,飛蛾又怎么忍得住不去撲火呢? 為什么要因為菲菲的一句話而來到這里,成貴也不知道。唯一能確定的是,在看到菲菲傳來的訊息時,似乎能感受到被某人需要的感覺,是錯覺也好、是假的也罷,至少有人還需要自己。 成貴是這么認為的。 「成貴,你來接我下班啦?」從地下室走上來帶著些許醉意的菲菲在看到成貴之后露出了笑顏。 成貴看著笑著走向自己的菲菲,內(nèi)心立刻產(chǎn)生了眼前的人肯定有病的想法。 然而,在那之后也跟著微笑的自己或許才是最有病的那個。 - 從橋墩下回家后,成美坐在客廳的小凳子上,桌上那張計算紙寫了密密麻麻的數(shù)字,上頭還有來回修改的痕跡。 「成美,那么晚了你在寫什么???」母親坐在沙發(fā)另一頭看著成美的背影說道。 成美沒有馬上回答,看著那張手寫紙沉默了許久后才緩緩開口。 「媽,我辭職回家好嗎?」成美緊閉雙眼表情痛苦地說道。 「辭職回家???為什么?」母親聽到成美的決定后語氣也跟著激昂了起來。 「媽,我已經(jīng)沒有任何存款了?!钩擅烙沂志o握,甚至有些發(fā)白?!溉绻€在外面租房子,依我的薪水每個月繳完房租、瑣碎的開銷和那些貸款,這幾個月都只能勉強打平?!?/br> 「勉強打平至少不會不夠用啊!你現(xiàn)在工作那么好,又是你喜歡的工作…」母親話還來不及說完就被成美給打斷了。 「媽!」成美用力地打斷了母親的話語,表情哀傷地望向母親?!肝乙呀?jīng)受夠了。」 「你說你已經(jīng)受夠了…那是什么意思?」雖然不知道成美是因為什么原因而做出此決定,但母親看向成美的表情卻透露出了心疼。 「我已經(jīng)…已經(jīng)受夠每次我只要有一點錢現(xiàn)實就像是巴不得我過得好一樣,要把所有都從我身邊拿走…」成美說到一半,眼淚也跟著奪眶而出,最后那句話甚至還是顫抖著說出口的?!负孟裎疫@個人就注定不該擁有任何東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