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三個宇宙
看著眼睛瞬間發(fā)亮的簡佑文,白書佾笑了起來,但隨即表情又變得嚴(yán)肅。 「所以說你是意外來到這里的,得想辦法回去才行?」 簡佑文一邊點頭一邊忍住想膜拜老師的衝動。 剛才還在煩惱要怎么跟老師解釋,現(xiàn)在覺得自己實在想太多,只要起了一個頭老師就能抓到大部分的狀況。 「嗯…如果不知道怎么運作的話那得好好研究了,你先跟我說一下你每次穿越的狀況,還有你們的世界目前對平行世界的理解到哪了?」 看著白書佾抓起茶幾上的紙筆準(zhǔn)備紀(jì)錄的模樣,簡佑文瞬間感到安心。 對呀,老師一定有辦法解決的,老師會送我回去的。 簡佑文緊繃的神經(jīng)稍微放松下來,開始解釋所有細(xì)節(jié)。 簡佑文盡量簡潔扼要地解釋,但還是花了不少時間,快講完時他忍不住抿了抿自己乾燥的嘴唇。 一直專心聆聽的白書佾看了一眼墻上的時鐘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過了半小時。 「啊我竟然沒給你倒水,你明明晚餐時才嗆到喉嚨。」 白書佾急忙起身朝廚房走去。 簡佑文的確是講到口乾舌燥,但他本來想忍到講完再自己去倒水的。 他知道白書佾向來觀察入微,但他一直認(rèn)為白書佾的觀察力只灌注給他有興趣的物理問題。 對自己如此體貼的老師讓簡佑文莫名感到不安。 「謝謝老師。」 簡佑文接下水杯,小心地避開白書佾的手指。 白書佾盯著簡佑文的喉結(jié)滾動,確認(rèn)他已經(jīng)把水咽入之后才開口:「在你的世界,你跟我是什么關(guān)係?」 簡佑文劇烈地咳了一下,他此時非常慶幸自己喉嚨里面沒有水。 「為…為什么突然問這個?」 「我問只是因為你刻意在避開我,這對送你回去沒有幫助,所以如果你不想說也沒關(guān)係。」 「我我我……我沒……」 簡佑文結(jié)結(jié)巴巴地想解釋。 白書佾笑著拍了拍簡佑文的肩膀。 「我先跟你說我的世界吧?!?/br> 簡佑文正煩惱著要怎么說比較好,趕緊用力點頭。 「你知道我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你不是我認(rèn)識的阿文嗎?」 簡佑文原本點頭的動作瞬間改成快速搖頭。 「我剛認(rèn)出你是誰的時候。」 「那不就是一開始嗎!」 簡佑文忍不住以平常吐嘈石銘彥的口氣說出這句話,但脫口而出后才驚覺這樣很不禮貌,趕緊捂住自己的嘴。 「對。」 白書佾不想讓簡佑文難堪,壓住笑意繼續(xù)解釋。 「阿文高一就出國了,不是畢業(yè)才出國。」 看簡佑文依舊一頭霧水的樣子,白書佾繼續(xù)說:「你高一時的臉和現(xiàn)在的樣子還是不太一樣,我其實也不太確定你是不是就是阿文,而且他如果剛回國,怎么會突然坐在我辦公室門檻上,還一臉快哭出來的樣子?所以我那時候就故意說謊,想要先試探你的真實身分?!?/br> 我那時候完全看不出老師有什么異樣…我還以為只是有點懷疑,沒想到是一開始就發(fā)現(xiàn)了。 簡佑文盯著白書佾的臉,想著老師連表情控制都是天才。 「還有阿文從小就很不喜歡吃花椰菜,但你剛才吃起來沒有勉強(qiáng)的樣子。而且他叫我是叫阿佾哥哥,不是書佾哥哥?!?/br> 聽到白書佾口中說出哥哥兩個字,簡佑文反射性地抓緊膝蓋。 「但你從頭到尾都叫我老師就是了,這點就很怪了不是嗎?我小時候就算教阿文功課的時候他也從來沒有叫過我老師?!?/br> 白書佾勾起帶著懷念的微笑。 「還有最后一點是,阿文不會忘記我爸爸。」 白書佾的嘴角依舊保持弧度,但漂亮的長睫毛垂落了下來。 「我爸已經(jīng)因為白血病去世了,剛好就在阿文要出國之前,他那時候哭了好久?!?/br> 簡佑文的咽喉在白書佾說出白血病時就被這三個字所扼住。 等生理機(jī)能逼迫他恢復(fù)吸氣,他只能吃力地從喉嚨擠出三個字:「去世了?」 白書佾只是默默地凝視著簡佑文,簡佑文從那雙眼眸中看到壓抑許久的哀傷。 簡佑文瞬間被漫天倒海而來的恐慌給淹沒。 老師的爸爸因為白血病去世了?難怪沒有老師提起爸爸的印象? 那現(xiàn)在老師得了白血病是遺傳性的原因嗎? 不對我記得那時候查過血癌跟遺傳沒有什么關(guān)係,但是萬一…… 不,說不定老師爸爸在原本的世界沒有去世,也根本沒有生病,這兩個世界根本沒有關(guān)係,我不能再亂想了……老師他不會…不會的…… 「…佑文!佑文!你怎么了?」 白書佾有些緊張地?fù)u了搖簡佑文的肩膀,不理解簡佑文為何對這件事情反應(yīng)這么大。 「老師…」 簡佑文忍不住抓住白書佾的手指,用兩手緊緊地握住白書佾向來冷涼的末梢體溫。 白書佾感受到簡佑文的雙手明明比自己手指還要熱,卻在細(xì)微地發(fā)顫,他不禁皺起眉頭,沒有多想就用另一隻手將簡佑文攬進(jìn)懷里。 「沒事的,我在這里。」 白書佾讓簡佑文靠在自己肩膀上,手則溫柔地?fù)崦営游牡暮竽X杓,一下又一下順著簡佑文的頭發(fā)。 白書佾的體溫隔著薄薄的襯衫傳到簡佑文的臉頰,他緊握的手也能感受到底下的血液正汩汩流動。 簡佑文的顫抖停止了。 白書佾確實地存在在這里,待在自己的家,沒有躺在病床上。 這里是不同的世界。 簡佑文的心跳逐漸緩和下來,他用額頭蹭了蹭白書佾的肩膀,然后伸手想要回抱住白書佾。 此時他從白書佾的脖頸間聞到了一股很淡的橙花香氣。 簡佑文雙眼瞬間睜大然后猛然后退。 「對、對不起!」 簡佑文慌慌張張地站起身。 「請讓我借用一下洗手間!」 白書佾看著砰地一聲緊閉的廁門,再低頭望向自己被握得發(fā)紅的手指,蹙起了眉頭。 簡佑文坐在馬桶上抱著頭。 簡佑文終于知道自己心中那股揮之不去的違和感和心慌是什么了。 是站在軌道邊緣的罪惡感。 老師的味道是清冷高貴卻隱隱誘人的白麝香,不是這種酸甜明亮的橙花香氣。 他不是老師。 雖然他是白書佾,但他不是他的白書佾。 他明明知道,但自己的身體為什么擅自想要向?qū)Ψ饺鰦桑胍Ьo對方? 為什么? 簡佑文懊惱地敲著自己的頭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