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幕、銀色葉,赤色花(4)
寒氣不再刺骨,另類的溫度滲入了冰之中,彷彿蟄伏已久般地一舉掀起攻勢。當金紅的光芒鋪天蓋地而來時,少女才反應(yīng)過來。 是火。瑟琳所掌握的元素,是火。 火焰燒開了寒冰,燒開了她的水與冰,在她錯愕怔愣的瞬間,瑟琳的劍已經(jīng)刺了過來。 她匆忙舉刀想擋,動作卻仍是慢了一步。瑟琳的劍擦過她慢了一步的刀,刺穿了她的右肩。 「嗚──」 劍刃被抽開,她本能地踉蹌往后退,劍光彈開了她的刀,她調(diào)動魔力想要止住劣勢,什么方法都好,但那些在瑟琳直落的劍路下頓時毫無意義,她輕易地便潰不成軍。 她最終腳步不穩(wěn)地跌跪在地,鋒利的劍刃就停在她眼前。 一切混亂的魔力止息,少女顫巍巍地望著眼前的利刃,她抬眸,視線最終定在了女騎士身上。后者穩(wěn)穩(wěn)握著劍,模樣雖然比開戰(zhàn)之前略顯狼狽了些,但和她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短短不足數(shù)分鐘的戰(zhàn)斗,她傾盡全力,用上了所有底牌,熱浪卻輕易捲過了她的決心,好似在說她的意念比不過女騎士捍衛(wèi)信仰的堅定。 或許從一開始與瑟琳接觸就是錯的,她引起了她的注意,才會不得不與她正面刀刃相向。她沒有辦法贏。 ……就到這里了嗎? 她沒有辦法靠一己之力撼動整座城鎮(zhèn),她還沒有走到最后一步。一切依然將導(dǎo)回悲劇的軌跡,她忽然感到茫然又害怕。 但最可怕的是,她甚至無法坦然訴說自己的害怕。 「在試煉里發(fā)生的事不會影響到外面,我也不會在這里制裁你,所有的帳,我會留到離開之后再和你們算?!?/br> 女騎士冷冷宣告,口中的「你們」包含了城內(nèi)的她與城外的他。少女忽然想起進城前他諸多交代里的幾句,那時太慌,有些她其實沒能記清,可她忽然想起了……或許他已經(jīng)考慮到這一步,一如往常。 『──謊言與錯誤才是通往真相的唯一途徑?!?/br> 臨行之前,青年最后的呢喃模糊地響起。 『不要忘記我們回到這里的理由,那是我們終要抵達的地方?!?/br> 于是她儘管顫抖,仍是努力組織出了話語。 「你說那都是流焰木的懲戒……那么,假使如此,能獲得原諒的方法是什么?」 她固然想為自己所信任的同伴證明清白,但遠比那更重要的是挽回悲劇的方法才對。她不該迷失了將至的目標。 「……什么?」 「……你說的對。」少女說道。明白自己不可能打贏眼前的女騎士,甚至她的試煉可能將止步于此,她卻反而冷靜了下來。想著回到這里前與青年的交談,她喃喃地道:「繼續(xù)在對錯上爭執(zhí)是沒有意義的,也許,我一直都把焦點放錯地方了。無論真相為何,假使他所受到的這些都是所謂的『懲戒』……」 她松開按著肩膀的手,抿了下唇,接著雙手撐著地,朝著女騎士低下了頭。 「拜託你告訴我,可以拯救他的方法究竟是什么……他是我很重要的人,我無論如何都要救他……贖罪也好、怎么樣都好,只要可以救他回來……」 她哀求的話語輕顫染上了泣音。 「只要可以救他回來,我什么都愿意做……」 『是對是錯從來就不重要,重要的是追尋過程中所得到的那些。那些才是意義的所在?!?/br> 她忽然想起了曾經(jīng)的教誨,曾經(jīng)未能明白的話語,卻在這樣的情境中突然明白過來了。 瑟琳沉默了多久,她就維持跪姿多久。直到女騎士終于嘆了口氣開口。 「……等試煉結(jié)束之后,我?guī)阕咭惶松竦畎??!股罩鲃哟瓜铝藙?,一身敵意稍斂,「我也有事情想問你們,就當作是交換吧,如何?不過先說好,我不保證結(jié)果,只是給你一個與神殿交涉的管道而已。但如果到時候你敢對流焰木或貝里作出什么不敬的事,那我們就真的是敵人了?!?/br> 她詫異抬眸,那時被趕出神殿的絕望還歷歷在目,但如果能有騎士團的女騎士引薦…… 「如果你能幫我們,至少,我可以保證會把能說的、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你。」 「你有什么不能說的事嗎?」 瑟琳揚起眉,她沒有漏掉少女話中彷彿刻意強調(diào)的部分,后者則輕輕頷首。 沒有回答,少女只是揚首,無聲展示著自己用來遮掩面容的白色面具。 ──這就是她最大的秘密與謊言。 最后,在告別之前,少女又提出了請求。 「我能拜託你一件事嗎?」 沒有直接拒絕或答應(yīng),瑟琳將收來的兩枚葉片妥善收起,狀似隨口一問,「什么事?」 「請你一定要贏得勝利……拜託你,趕在所有人之前,把花摘下來吧?!?/br> 「這倒是個意想不到的要求。」女騎士如此評論,接著卻問:「你昨天來找我,向我提出合作,還說能幫我摘下花,為的就是這個嗎?」 對于這個問題,少女直到最后都保持了沉默,瑟琳也沒有在這問題上追根究柢,她只是說,「我本來就會盡全力摘下花,所以你大可不必提出這種要求?!?/br> 留下了已無法再繼續(xù)向前的少女,女騎士回過身,獨自一人返回了往前推進的試煉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