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幕、影(1)
少女獨自行走于熱鬧的街道之中,她輕抿著唇,與周圍歡快的氣氛顯得格格不入。 流焰木的試煉結(jié)束了,奪得花的人是伊爾,瑟琳沒能守住花的結(jié)果引發(fā)了陣sao動,然而女騎士本人對此相當坦然,大方地承認了技不如人,也坦率地恭喜了身為勝利者的伊爾。 ……是啊,她就是這樣的人,即便失敗也能坦然以對,甚至知曉自己的態(tài)度會影響鎮(zhèn)民們對「勝利的外來者」的看法而率先表態(tài),畢竟是背負眾人期望的女騎士,她的善意,就像是在與鎮(zhèn)民們保證,這是位值得敬佩的勝利者。 但是,這樣的結(jié)果,不就代表一切又重蹈覆轍了嗎? 回想起記憶中那個人瘋狂的神情,輕咬下唇的少女頓時難掩心慌。 她抬頭望著逐漸暗下的夜色。貝里今晚將舉行各種慶?;顒?,販賣美食小吃與紀念品的商店與攤販、各式表演與游行,活動將順著主要大道一路向上,讓整座城鎮(zhèn)顯得歡樂而美好。 這樣的活動據(jù)說會持續(xù)好幾天,但她最多待到明天而已,而且此時此刻,她實在沒有心情參加慶?;顒?。 ──她真的能改變悲劇嗎? 這個問題縈繞在她的心中,可少女沒有答案,她實在難以判讀事情的走向與軌跡,只能暗自對自己的無能為力感到自責與懊悔。 不、不會的。她搖了搖頭。答應替她引薦神殿的瑟琳在試煉結(jié)束后沒多久就被騎士團的人找走,但臨走前并未忘了先找她約見面的時間。瑟琳確實沒有食言,這讓她松了一口氣,可她心里的不安卻無法消散。 『──你知道現(xiàn)在來到這里的你,其實無知的過分了嗎?』 試煉中那抹幻影的話語如言在耳,她咬住下唇,有些無措。 ……不行,她必須去做點什么。 時間是傍晚,她回想著記憶里的情景。對,她確實還有能去阻止的事,雖然她對「那件事」發(fā)生的原因和過程不甚理解,甚至有個奇怪的疑點存在,但她必須去,那里一定藏著曾經(jīng)的她看不見的秘密。 重新提振精神,少女順著記憶,重新邁開了腳步。 同一時間,因為最終接到花而被判定為勝利者的伊爾才剛從神殿中庭離開。試煉在他接到花的那一剎那就結(jié)束了,集體被傳出場地的參加者們確實如試煉前祭司所說的,并未留下任何傷害,消耗的魔力與身體的疲憊幾秒間回復的感覺很奇特,簡直像是做了一場過于真實的夢。 神殿留了空間給參加者們休息,并提供茶水與餐點,休息足夠后再離開即可。 格萊妮和烏利斯跟著去了休息室,伊爾則被主教單獨留了下來。 「恭喜你?!?/br> 對于摘下花的勝利者是外來者這點,主教似乎沒什么牴觸,只是笑的溫和。伊爾想起了試煉里瑟琳提過的神殿的態(tài)度,心里有些瞭然,但并未表現(xiàn)出來。 簡單恭喜了他之后,主教便切入了正題。在試煉里被伊爾摘下來的花,回到現(xiàn)實后型態(tài)卻有所變化。就像他們昨天在貝里各處找到的葉片一樣,半透明的玻璃球包覆著赤色如焰的花,約莫巴掌大小。 神殿將花暫時收了走,說是還需要幾個環(huán)節(jié)、稍做處理之后才好讓他們帶走,而若不處理,花所蘊含的火元素之力會不太穩(wěn)定,保管的方式不當?shù)脑挘苋菀揍劤蔀牡湣?/br> 最了解流焰木的神殿既然這么說,伊爾便沒提出抗議或是反對,畢竟這也沒和他學過的知識矛盾。神殿愿意幫忙解決可能的風險,那也不差。 「明早再來取就可以了,這段期間,請好好享受貝里的祭典吧?!?/br> 伊爾離開之前,主教這么告訴他。 「──愿流焰木的光芒護佑您。」 這句話的語氣淡然而虔誠。 重新和兩位同伴會合之后,三人便離開了休息室。離去前伊爾留意了下,不管是瑟琳或是那名戴面具的少女,都沒有留在休息室里,或許試煉一結(jié)束就離開了吧。 稍微在意,但伊爾并沒有多想。那名少女的事仍有些未解的謎團,但既然對方先離開了,他也沒理由、沒必要馬上追著去找對方。 而且,比他更迫切想釐清事情的來龍去脈、更急著會去找少女的,應該是瑟琳與騎士團吧。 試煉從早上開始,在幻境里感受不到確切過了多久,但結(jié)束時已經(jīng)接近傍晚,三人先返回了旅店,似乎勝利者的身分與消息傳得快,他們一路上能聽見一些談論的話語,好像也有人認出伊爾便是今年試煉的勝利者。 消息傳得真快。伊爾暗想,但對這些話語與關(guān)注,他們選擇保持低調(diào)。 回到旅店之后,或許是大部分人都在外參加逐漸熱鬧的祭典活動,旅店里反而沒什么人。上了樓梯、回到房間,格萊妮輕呼出一口氣,坐到了床鋪上。 贏下勝利讓他們都頗放松,雖然還要等明天才能拿到花,但這不影響他們此時輕松的心情。任務已經(jīng)幾乎達成了,等明天拿到花后,他們就會依照出發(fā)前和老師約定的時間,在中午左右返回魔法塔。 「所以,今晚該好好玩了吧?」 直接盤腿坐在床上,烏利斯興致勃勃地道。 「流焰木還挺善解人意的嘛,雖然經(jīng)歷了那么多,精神多少會受到影響,但魔力和力氣都恢復了,只要休息一下就行,簡直狀態(tài)良好!」 他語氣輕快,就差沒直接說現(xiàn)在就去逛祭典吧。同樣對祭典滿懷期待,格萊妮詢問似地提議,「那,我們等等去逛祭典?」 她問,而后和烏利斯一起把詢問的視線投向伊爾。 稍微整理了下今天帶出門的物品,伊爾沒忽略兩人期待的目光。他抬眸看了眼窗外漸暗的天色,或許在試煉進行時,慶祝的活動就開始了。 也是,參與試煉的人畢竟是少數(shù),對更多人來說,流焰祭的重頭戲或許是這些慶祝的活動。 此時外面熱鬧的很,他也沒理由攔阻他們。 于是伊爾同意道,「你們先去吧,我打聽一點事,晚點和你們會合?!?/br> 「好!」 得到同意,烏利斯便拉著格萊妮興沖沖地下了樓。伊爾慢了點時間才離開房間,來到旅店的大廳,他沒有馬上出門,而是轉(zhuǎn)往了柜檯的方向。 旅店的老闆依然待在柜檯。好像不管什么時候,只要來到大廳,都能在柜臺后方看見老闆的身影。 走到柜檯旁,伊爾主動而有禮地打了招呼,「打擾了,我想打聽一些事情?!?/br> 「當然沒問題?!箤τ谧∷蘼每偷脑儐?,老闆依然表現(xiàn)得相當大方。他起身招呼著伊爾,誠摯地道,「聽說你們贏得了試煉的勝利,恭喜??!」 「這里的消息傳得倒是挺快?!挂翣枦]否認,畢竟裝作不是自己也沒什么意義,老闆知道的事情多,或許掌握著什么特別的管道。 「畢竟是一年一度的重大祭典,不管是貝里的人,或是遠道而來的旅人們,大家都相當關(guān)注流焰祭的所有細節(jié)啊?!谷绱私忉?,老闆壓低了音量,往前靠近了些后悄聲說道,「其實大家私底下也會開賭盤,來賭誰會是今年的勝利者呢,關(guān)注試煉的人也很多,但別擔心,大多數(shù)人都沒有惡意的?!?/br> 老闆笑的精明,解釋的簡單,倒是沒說他賭了沒有。伊爾選擇打住這方面的話題,便聽老闆又道。 「雖然你們斷了瑟琳小姐的連勝紀錄,但外來者能摘到花也不容易啊?!?/br> 「以前成功贏下試煉的外來者多嗎?」伊爾順勢詢問。 「不少呢,前兩年是瑟琳小姐,三年前那次不提,再往前兩屆的花都是外來者摘走的。就我記得的,算一算大概各占一半吧。」老闆蹙眉回想,「說不定外來者勝利的次數(shù)還多一些,唉,慕名而來的參加者實力都不差啊,那些人走了后又吸引了其他外來的挑戰(zhàn)者,相比最初那幾年,為了參加祭典而來的旅客也越來越多了呢?!?/br> 說這話時,老闆的神情頗愉快,大概是因為他經(jīng)營的是旅店,來的旅人越多,旅店位置好的他賺的就越多吧。 「除了三年前,祭典有發(fā)生過什么意外嗎?」伊爾追問。 「意外?我印象中都還滿和平的。」雖然對這問題感到困惑,但老闆依然據(jù)實回答,「真有什么,也只是一些騎士團就能處理的小問題罷了,像是有人在祭典里玩過頭,或是藉機做些壞事而已……反正都稱不上是意外?!?/br> 「那,關(guān)于試煉的勝利者呢?」 「你是擔心會出什么事,對吧?」 老闆用著瞭然的語氣說道,伊爾雖知道他誤會了,但他沒澄清,只是稍稍頷首。 「這你倒是不用太擔心,雖然有些人挺排斥讓外來者摘走花的,但這畢竟是流焰木的旨意,會在意的通常是信仰特別強烈的人,他們雖然多少會覺得不滿,但只要摘下花的外來者別太過份,他們也只是私底下抱怨而已。」 如此安慰的老闆有些不以為然,「再說,騎士團可是明事理的人,祭典期間也會在各處巡邏,有他們在,你不需要擔心出什么意外?!?/br> 沒有特別的資訊,就表示沒有超出老闆所說的「小問題」的意外,那么再多問也只是鑽牛角尖而已。有了結(jié)論,伊爾便不再多問,道了謝結(jié)束話題,「我明白了,謝謝你?!?/br> 「不用客氣。」 末了,老闆對著準備去找兩位同伴會合的伊爾,笑盈盈地道:「路上小心,請好好享受流焰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