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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無相意外道:“殿下怎么突然問這個?”旋即他便又恍然道:“啊,殿下想必是在宴上聽到了些風言風語吧?不過那也只是傳言罷了,誰知道到底是真是假呢?” 殷懷追問道:“什么傳言?” 司無相迷惑道:“殿下不是聽了宵燼君毒殺姑父姑母的傳言,才有此問的嗎?” 殷懷道:“具體說說?!?/br> 司無相壓低聲音回道:“宵燼君的上任地君,是他的姑父商略君,想當年商略君為得娶幼艾公主,曾在婚前與她訂下‘死生契’,這契約一成,二方就相當于共用一命,而且無法反悔。幼艾公主的兄長玉珂君便是被商略君這份誠心所打動,才最終點頭答應了這門親事……總之,商略君和幼艾公主之間存在一種共命的關系,而百來年前,商略君的死又太過突然和……額,便有人猜測說是宵燼君為了奪位,設計了自己的姑母,使得一計二命……” 殷懷沉默片刻,驀然道:“你們留在原地等我?!彼捯袈浼矗馂貘B便不動了。 司無相迷惑道:“殿下這是又離開了嗎?” 沈碧闔起手掌,淡淡應了聲,繼續(xù)百無聊賴地捏著看盤里的桑葚解悶。 良久,他終于大發(fā)慈悲,放過了那些果子,對司無相粲然笑道:“然后呢?發(fā)生什么了?” 司無相回過神來,趕忙繼續(xù)講道:“哦,東君殿下一路護送著母親和我……” 他的話音猝然被淹沒在迭起的驚呼聲中。有人甚至一躍而起,帶翻了酒桌。 殘羹冷炙灑了滿地,卻沒能引來任何賓客的在意,大家全都矚目望向天際—— 一把巨大的光弓正緩緩張開,弦張如輪時,一只光箭赫然搭上了弓央。緊接著,弦倏然一松,光箭脫弓而去,射向山岫。 瞬間,地動山搖,石落桌塌。還在驚怔的眾賓客猝然清醒過來,趕忙競相流躥。 約莫是嫌棄人形跑得太慢,他們個個幻化回了真身。宴場之中,立時飛禽東奔,走獸西顧,踐踏不斷。 司無相在事發(fā)的瞬間便已雙手伏地,恢復成麋身。他叼起沈碧,頸子一甩,便將對方安頓到了自己背上,片刻不殆地狂奔起來,邊跑邊同沈碧道:“你快問問殿下,他現(xiàn)在在哪里?這是發(fā)生什么了?” 沈碧攤開左掌,頓時一怔,那只剛剛還在流光的金烏鳥,竟在稍縱之間黯淡消失。 山岫的洞口轟然被光箭破開,原本封住巖xue的法障失效,洞中景象立時暴露在殷懷眼前。 兩個一模一樣的修姱正相向而立,還維持著先前誓盟的姿勢。只不過其中一個作女娥裝扮,正驚怒、陰戾地看向殷懷。 而另一個男子裝扮的修姱雙眸緊閉,面露痛色,他的肩胛處生出了一雙等身大小的蝶翼,底色斑斕,上著黑紋。他背后這雙蝶翅同本人一般僵硬不動,上面的黑色花紋卻在疾走,宛如無數(shù)只眼在驚惶顧盼。 殷懷飛身直取湘夫人的咽喉。 對方慌忙撤退幾步,但洞xue狹小,幾步后便至盡頭。她咬咬牙,面上一閃而過怨毒神色,隨手拽過修姱抵擋在身前,隨后身形向上一飄,貼著巖頂飛快地滑了出去。 殷懷接住修姱,抬手去探對方靈脈——觸手的瞬間,他心中一悸,不可置信地再次抓起對方手腕確認,卻再一次探了個空——修姱通身靈脈盡斷,現(xiàn)下已同行尸走rou無異。 殷懷強行將一抹靈氣注入對方身體,沿著他爆斷的靈脈向內游走。越往里擠,便越困難。殷懷只覺自己宛如在橫渡千里流沙,而有一股力量正在沙地中央卷起巨大的風暴。 他催動靈力,強迫著那股靈氣往前一探究竟,而旋風也裹挾著沙塵迅速逼近——交鋒一刻,殷懷驀地睜開了眼,他的靈氣竟被那股力量掃成了齏粉! 殷懷震驚地收回手。能在如此短暫的時間里,將湘君千年的修為盡數(shù)碾碎,那湘夫人引至修姱體內的,究竟是股怎樣強大的力量?這力量來自何處?她又是何許來歷?殷懷心亂如麻,再不及細想,轉身追了出去。 山岫所在之地,位于一片峽谷之間。因谷中蝴蝶翩躚,集飛如瀑,故名‘蝴蝶谷’。 殷懷的身影化作光束穿谷而去,眨眼間便追上了逃逸而去的湘夫人。 她霓服飛展,一如蝶翅。 似乎感知到了危險,湘夫人回眸看來。 殷懷伸手向她抓去。 湘夫人見狀,調皮地朝他眨了眨眼。 殷懷心中登時升起股不詳?shù)念A感,他的手卻已拽住了湘夫人的霓服。 剎那間,面前的湘夫人砰然炸開,化作了萬千紛飛的蝶片,朝四面八方潰散開去,隱沒不見。 殷懷茫然四顧,隨著湘夫人與蝴蝶的消失,周遭景象亦發(fā)生了明顯的改變—— 兩側山丘陡然撥高了百丈,暮天高遠,晚云渺茫,一輪極小極淡的上弦月,藏在云天間,若有似無,細得如同才冒的指甲邊。 而就在他恍惚的一瞬,二道身影自他身后走出。殷懷側目看去,面色陡然生變。來者二人,一大一小,大的那個面容清秀,赫然便是凌霄。 而被他牽引的小孩,大約五六歲年紀,生得伶俐可愛,正揚著臉發(fā)問道:“父君說,你要帶我去看常姨,她剛剛生下一個弟弟,我以后可以和弟弟一起玩兒,對嗎?” 凌霄低頭,意味不明地打量著他,小孩子的眼眸天真澄澈,倒映出他復雜晦暗的神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