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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cao戈在線閱讀 - 第188頁

第188頁

    常恒道:“什么都行?!?/br>
    兩人便倚坐在棵樹下,殷懷吹起《月出》,一遍復(fù)一遍,常恒漸漸靠著他的肩膀入睡。

    月光照徹落梨,更襯出花瓣的纖薄。

    殷懷停下吹奏,扭頭看向常恒的睡顏,不由恍惚地想,自己的弟弟,其實比這花還要薄命。

    朝陽升起時,常恒醒來,殷懷便道:“阿恒,我要走了。”

    常恒還有些懵怔,打著哈欠起身,應(yīng)道:“那我們走吧?!?/br>
    殷懷默了刻,才道:“我今日是要回湯谷探望母妃?!?/br>
    常恒揉眼睛的手驀地頓住,身體瞬間變得僵硬。

    殷懷繼續(xù)道:“我之前答應(yīng)過你,若有機會,會告訴你我如何得知得那些事。這句話現(xiàn)在依舊作數(shù)……”

    常恒只覺耳畔嗡嗡的,已聽不清殷懷在講什么。

    直到對方離去,他仍未反應(yīng)過來,殷懷僅用一句話,便殘忍地撕碎了常恒所有的幸福,他呆呆站在原地,幾乎怨恨起殷懷來。

    他拋棄了自己的一切,奮不顧身地投奔哥哥的懷抱,可對于他的哥哥而言,弟弟卻并非是他的唯一。

    其實殷懷也并未做錯什么,他沒有資格要求殷懷給他對等的感情,但此時此刻,他不由自主想起常娣,既而羞愧地意識到自己對母親的辜負(fù)和背叛。

    ——他和殷懷來自不同的母體,所以永遠(yuǎn)不可能共享同一個家,這是他們間天然且永存的壁壘。

    常恒無所適從地呆坐在梨樹下,從日升到日落。

    ——所以殷懷是徹底不要他了嗎?

    忽然地,常恒心中一緊,他后知后覺地想起,哥哥只和他鄭重道別,卻沒有約定再見。

    他適才一直沉浸在惶恐和無助中,直到現(xiàn)在,才稍稍可以思考。一夜之間,殷懷對他的態(tài)度怎會如此天差地別?

    他想起殷懷對他說:“如果有機會……”

    常恒喃喃念著這話,幾遍過后,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隨即一躍而起,直朝湯谷追去。

    遠(yuǎn)天,夕陽正好;可惜,終近遲暮。

    第79章 莫須有

    崇山頂上,朝日冉冉。

    光輝刺透繚繞的云霧,映照上郎夋蒼白的面頰,愈發(fā)襯得他面如金紙。

    他睫毛微顫,緩緩張開雙目。

    入眼一人立在崖邊,背向著他,青衣白裳,發(fā)袂飛揚。

    郎夋愕然一瞬,隨即笑道:“阿懷,你怎地來了?”

    殷懷聞言,回過身來。

    他背光而立,周身都被鍍上淡淡金邊,宛若即是光源,但面龐、神情都顯得非常模糊。

    郎夋微微瞇眼,試圖將對方看得更清。

    兩人默然對視一陣,殷懷手中現(xiàn)出光弓,開口喚道:“父君。”

    郎夋神色倏冷,他搖晃著起身,險些就要站立不穩(wěn),殷懷則始終靜靜注視著他。

    郎夋嘆息道:“許久未曾聽聞你的近況,為父一直牽掛著你。雖說孩子大了,很難再承歡在父母膝下,可你總該時而傳訊給我們才是,你也很久沒回湯谷了吧?”

    殷懷沉默片刻,道:“是孩兒不孝?!彪S即他話鋒一轉(zhuǎn),道:“父君,我都已知道了?!?/br>
    郎夋溫和道:“哦?知道什么?”

    殷懷手握光弓,向他走來。

    郎夋脊背霍地繃緊。

    殷懷站定在距他丈許遠(yuǎn)處,郎夋這才發(fā)現(xiàn),殷懷額間稍下的位置,竟現(xiàn)出只金瞳,正漠然凝睇向他。

    郎夋凜然道:“天眼?”既而,他短促笑了聲,苦澀道:“傳說,遠(yuǎn)古神生來便具智慧通明之眼,可祛除一切癡、昧蒙蔽,使諸物、象無不能照——阿懷,你的天資確實強過為父,竟能僅靠自身修持出一只天眼——看來,你確已知曉了一切啊。”

    殷懷道:“父君還有什么想分辯的嗎?”

    郎夋搖頭道:“孩子,我了解你的性子。你既已決心這樣做,我便是說再多,也無濟(jì)于事。”

    殷懷頷首,淡淡道:“好?!彪S即他貫弓執(zhí)矢,瞄準(zhǔn)郎夋。

    郎夋一動不動,任他動作。

    殷懷持弓的雙手不自覺發(fā)起抖來,他咬咬牙,欲要放弦,郎夋卻在這刻喚道:“阿懷?!?/br>
    殷懷動作一僵。

    郎夋略帶傷感道:“我從很久之前就一直擔(dān)心、恐懼著這一天的到來,可它終歸還是來了。這便是詛咒的真正含義吧——一種不可抗的必然,就像一個圓環(huán),越想遠(yuǎn)離,越是在奔赴向原點。我獨自被困在這閉環(huán)里太久了,今天終于能夠和你吐露一二,我覺得舒暢很多?!?/br>
    殷懷眉間緊蹙,嘴唇囁嚅,卻沒發(fā)出聲音。

    郎夋輕柔道:“阿懷,你想對父君說什么?”

    殷懷深吸口氣,復(fù)雜道:“父君,我發(fā)現(xiàn)自己其實一點也不了解您……我從沒了解過。我實在不能理解,怎么會有人因為那樣一個子虛烏有的東西便將自己的小兒子……那不過是寒棠利用你的弱點捏造出的謊話。這世上哪有什么必然應(yīng)驗的詛咒?它充其量算是片統(tǒng)罩在人心上的陰霾,你卻任由自己被陰影占據(jù),殘害你的至親骨rou……”他再說不下去。

    郎夋善意提醒他道:“阿懷,可現(xiàn)在,詛咒不就應(yīng)驗了嗎?它所指向的,正是這種無法被規(guī)避的最終結(jié)果。你再不想承認(rèn),也必須要正視,你、我、常恒,我們都為自己血液里原初的沖動所支配;況且,我當(dāng)時遲遲沒有下定決心——是你的母親受到寒棠的蠱惑對常恒痛下殺手,她則是為了保護(h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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