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寒和溫潮雨才剛離開，一路上在夜風的吹拂下，吹散了一點醉意，方知寒才終于清醒一點。

    她放開了溫潮雨，偶爾還是會有些搖晃，但好幾次都被他給及時扶正。

    「謝謝?！狗街f，卻對對方釋出的善意感覺到奇怪。這傢伙不是很討厭自己嗎？怎么現(xiàn)在又好心地要送他回去。

    溫潮雨沒有發(fā)現(xiàn)她這層心思，反而好奇地問：「你剛干嘛不選于南景？你以前不是喜歡他?！?/br>
    聽到于南景的名字被提起，方知寒的視線一黯，泛起一抹苦笑，「你都說是以前了?！挂郧暗氖虑?，何必再提。

    她只是不想再和對方有過多的牽扯而已。她和于南景的事，說是復雜，倒也不是，只是尷尬而已。

    曾經她喜歡這個人，然后被人拒絕了，一句話就可以解釋的簡單關係，放到十年后再來拉扯，有點太過多馀。

    這樣疏遠的關係，能簡單一點。

    方知寒的表情明顯不想多說，其實就算沒講，溫潮雨也知道他們以前發(fā)生什么事情。

    以前的方知寒喜歡于南景，他一直都是知道的，她的目光總是對著那一個人。

    他不知道那時候的方知寒和對方發(fā)生什么事。可是有一回，她哭得很傷心。那是以往在方知寒身上不會見到的表情。

    他看見她哭，露出驚愕的表情。

    方知寒大概沒有預料到自己會被撞見這模樣，她很快就撇過了臉。

    溫潮雨不知道她發(fā)生什么事情，只能小心翼翼地走近她問：「你干嘛阿？心情不好喔。」

    「不關你的事?！狗街S意的抹開了眼淚，冷著聲說。她只要遇到不想說的事情，就會用冷漠的態(tài)度把人推開。

    溫潮雨沒有理會她，而是更靠近，他用一如既往開玩笑的模樣朝她問道：「你哭成這樣怎么可能不管你，你失戀喔？」

    話一說出口，感受到方知寒明顯一震，別過臉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看來被他說中了，他的眼神黯了黯。

    「失戀有什么好哭的，下一個人會更好?！顾荒芸此戚p松地說些安慰人的話。

    「少說風涼話了，我的事情你根本不懂?！狗街X得溫潮雨說得很輕松，是因為他根本沒辦法體會自己的感覺。

    可她卻沒看見溫潮雨露出了苦笑。

    怎么可能不懂。因為他喜歡的女生，卻因為被別的男人拒絕而傷心著。

    這些話溫潮雨從來沒有對方知寒說出口。即使過了這么多年，那些回憶早被沖淡，對于方知寒的出現(xiàn)，溫潮雨的心境很復雜，他不能理解方知寒這些年的不聞不問，拋下所有一切，彷彿像個陌生人。

    他對她是生氣的，不只是因為氣她可以輕易拋下這里所有的一切，包含他。而另一方面，看見她為方未暖的事陷入了糾結，如果他不了解方知寒，他肯定會像旁人一樣，嘲笑著她活該，可正因為了解，讓他放不下這個人，溫潮雨知道在那張看似平靜的表面，肯定藏著許多未說的話語。

    方知寒沒有發(fā)現(xiàn)他的視線，反而只是突然覺得溫潮雨的好心有些詭異。

    這傢伙不是一直要趕她回去？

    「你不是很討厭我，巴不得我快點走？那干嘛還好心要送我回去？」方知寒問。

    聽她這么說，溫潮雨嘆了口氣解釋，「我沒有討厭你。」

    他不可能討厭方知寒，就算對方十年來從未聯(lián)系過自己，他也不會討厭她。之所以對她有這樣的態(tài)度，只是方未暖的事情有些復雜。方未暖突然離開，讓和她相處過的許多人都無法接受，而方知寒的出現(xiàn)無疑是在提醒所有人記起這段往事，那并不是一段快樂的回憶。

    而她回來之后呢？是不是很快就要離開，到時候是否又要拋下這里的一切，如果是這樣，倒不如一開始就不要出現(xiàn)。

    「我只是在想，如果你是因為方未暖回來，那你乾脆不要回來了?！?/br>
    溫潮雨的意思并不是這樣，但聽在方知寒的耳朵里，卻別有含意，像是在說她最好不要回來。

    果然還是在趕她走。

    「對，我知道沒人歡迎我回來，反正我就是個討人厭的傢伙?！顾€氣地說著。

    「我不是這個意思……」溫潮雨皺著眉，怎么就被誤會了。

    他想解釋，但方知寒壓根不想聽。

    因為她認定了自己就是個不受歡迎的人。

    她尖銳的態(tài)度導致談話也導向了不愉快的方向。

    溫潮雨嘆：「方知寒，都成年人了，可以不要用這種講話方式嗎？你老是用這種態(tài)度，沒有人可以好好跟你講話。」這樣的溝通，到頭來也不過是以爭吵收尾。

    他說的事情，方知寒當然知道。如果她總是用這種尖銳的方式回應，到頭來只是把所有靠近自己的人推開。

    她沉默著，讓自己陷入無聲。

    溫潮雨也知道是自己說重了話?！负冒?，我很抱歉?！顾麌@著氣說，他并不想用這樣的方式和對方爭吵?！笍默F(xiàn)在開始我們可以好好談話?！?/br>
    看見溫潮雨的態(tài)度軟化，方知寒也不再任性。其實說到底自己的態(tài)度也有問題，真正應該道歉的人是她。

    「你打算回來多久？」

    「不知道，我想至少見我媽?！狗街畤@著氣。

    面對溫潮雨，兩人過去的友情讓她可以輕易地對他吐露心事，溫潮雨了解他們家的狀況，包含她和母親的關係。

    這些事她不知道怎么和旁人提起的。

    方媽的個性和方知寒很像，都是自我主觀意識很強的人，只怕她那邊見到方知寒，并不是這么輕易解決的事。

    如果只是一般的母親，看到離家多年的子女好不容易出現(xiàn)，肯定會十分歡迎。但是方媽不一樣，她的個性更為強勢且倔強，就算看到方知寒，會用什么樣的態(tài)度讓人根本不敢預測。

    也能想像方知寒為何露出疲倦的表情。

    方未暖的事情怎么說都已經是過去的事，而現(xiàn)下需要面對的卻是自己許久未見面的母親。

    溫潮雨望著她陷入煩憂的表情，安慰地道：「有什么要幫忙的，可以跟我說。」即使方知寒以前做過一些讓人生氣的事情，但是溫潮雨還是無法不管她。

    他軟化的態(tài)度讓方知寒不禁感覺奇異。

    「干嘛那個臉？」溫潮雨看著她古怪的表情，不自在地問。

    「我以為你應該要很討厭我?！狗街馈?/br>
    「我說了，我沒有討厭你?！箿爻庇杲乖甑氐馈?/br>
    方知寒沒注意到，他此時的目光變得柔和，不知是否是因為從她的身上看見過去女孩的身影。

    打從她進入了自己的世界，他就知道不管以前還是現(xiàn)在，都不可能會討厭這個人。

    那之后，兩人回到了旅館，他沒送她回房，僅在外頭便分開。

    離開前，溫潮雨朝她道了晚安。「早點休息。」

    方知寒點頭。

    和諧的相處似乎成為她回來后難得一件順遂的事。

      

    那一晚，方知寒睡眠依然不太安穩(wěn)。

    她又夢見了以前，響在耳邊的爭吵聲。

    「就那臭脾氣，你不好好管好你自己，別指望別人來包容你。」

    「對，我就是脾氣很差，那也是你教你養(yǎng)出來的。我也沒有要你包容我，反正你永遠不會理解我?！?/br>
    大肆地發(fā)洩，像潑出去的水，在翻天覆地后，得到的是無法收拾的爛攤子。

    后來怕言語化成了利刃，所幸沉默，然后讓彼此之間的隔閡，越拉越遠，遠到無法觸及。

    醒來，面對滿屋子的沉靜，她只覺得像被人狠狠掐住了脖子，任憑掙扎都無法得到宣洩。

    一早，她收到了幾個關心的訊息。

    一個是阿現(xiàn)傳來的，他關心自己的狀況所以問道：「回去身體還好嗎？」

    她立刻就回傳了?！高€好，謝謝關心，昨天的事情很抱歉，因為不舒服提早回去?！共⑾胫裉煲偃グ菰L，順便為昨天因為她喝酒讓聚會提早散場的事情道歉。

    而另一封，則是一個陌生訊息。點開卻是于南景的：「昨天身體還好嗎？多休息。」視窗一跳進自己的眼里，讓方知寒的心頭一跳。

    他什么時候有自己的聯(lián)系方式。

    又想來可能是阿現(xiàn)給他的。

    同樣是關切的字句，卻讓方知寒有著截然不同的感受。

    一方面是驚訝，另一方面則是沉重。以前的于南景可不像現(xiàn)在是會關心別人的人，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訊息已讀了，方知寒也只打了：「謝謝?！贡銈魉统鋈?。

    訊息很快就被讀了，傳來新的。

    「蠻早起的，身體有不舒服嗎？」

    時間大概也才六點多，確實挺早的，但那傢伙這么早起要干嘛！

    方知寒回：「沒有?！?/br>
    「嗯，多喝點水，宿醉比較不會頭痛。」

    「謝謝。」

    對方也沒糾纏，大概真的只是關心一下自己的身體狀況吧。

    結束對話，卻讓方知寒的整個思緒都因這封訊息而變得混亂了。

    大概是自己無法想像傳這封訊息的人是于南景，那傢伙跟以前的于南景，真的是同一人嗎？

    不過那已和自己無關，她決定暫且放下，將手機丟在一旁。下床洗漱完后，等到阿現(xiàn)的店開門后，再去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