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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受溫潮雨說的那些話影響,心情不好的她,腦中浮現(xiàn)過去的片段,不知不覺走回了自己的家,那已是午后的事。 這陣子午后的天氣不穩(wěn)定,天空又盤聚起了烏云,像頭兇猛的野獸,潛伏著等待一場風(fēng)暴。 方知寒站在家門前很久,卻始終不敢按門鈴。她不知道母親究竟回家了沒,但是光是想到要面對這件事,就讓她產(chǎn)生畏懼。 明明是自己曾經(jīng)的家,卻和母親相處的像陌生人一樣。 她母親是個普通的婦女,過去在附近的超市工作,靠著那份薪水辛辛苦苦地將兩個女兒扶養(yǎng)長大。 她知道母親的艱辛,只是母女倆似乎找不到溝通的頻率。 她和方未暖截然不同,方未暖一直是母親心里的好女兒,從來不用讓人擔(dān)心。 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她陷入了往事的回憶里,想像著記憶中在這道門后的生活。 方知寒從小就不如方未暖,當(dāng)她自以為已經(jīng)做得很好時,方未暖總是能做得比她更突出。 小時候考試,她拿了九十分,本來開心的想要回家炫耀,可要拿出考卷時,卻看著母親手上已經(jīng)拿著方未暖考了一百分的考卷進行表揚。 「未暖表現(xiàn)得很好喔?!鼓赣H讚揚著。轉(zhuǎn)頭看著待在角落的方知寒,「知寒你的聯(lián)絡(luò)簿說有考卷要簽名,在哪里?」 「我忘了帶回來了……」她把手里的考卷藏在身后,不想讓自己失色的分數(shù)暴露。 「你又忘記帶了?」母親的聲音拔高了音量,顯然有著怒氣,和方才平和的語氣截然不同,「你的記性到底什么時候才會長好?老是這樣忘東忘西?!鼓赣H氣憤地責(zé)罵,那一碎唸總是會持續(xù)好久。 「你可不可以學(xué)學(xué)你姊,至少不要讓人什么事情都要提醒?!?/br> 面對責(zé)罵,方知寒只是垂下頭,卻一句話也不愿為自己解釋。 反正,她說得話也沒有人會聽,因為她不是方未暖。 房間里,方未暖問:「你今天不是說你考了九十分要給媽看?!?/br> 方知寒躺在床上,因為這句話而瑟縮了一下。她把自己悶在棉被里,不想和對方解釋,只冷冷地說了一句,「就忘記帶了?!?/br> 「下一次要記得啦。東西在放學(xué)前都要點一下?!筳iejie提醒她。 她沉默著假裝入睡。 那一刻,她真的很討厭這個優(yōu)秀的人。 為什么她是她的姊姊。 記憶里有一回她在學(xué)校發(fā)高燒,那時母親工作沒有時間帶她回去,是姊姊一路將她揹回了家里,因頭昏而暈眩的她只看見方未暖纖瘦的身板,在夏日沁滿了汗。 她一身白色的制服襯衫配上黑色的百褶裙,明明只長她兩歲,看起來卻遠比自己高大堅強,哪怕連在睡夢中感到害怕,都能夢見她的身影,輕輕地拍著她的背說著,「別怕?!?/br> 她在渾渾噩噩之際,迷茫地問著她:「mama什么時候回來?」 「媽上班,等一下就回來了。」她為自己擦著汗。 睡夢中虛弱的她,委屈地說著:「她一定不想理我,所以我生病她才不會回來?!顾睦锟偸钦J定了,在母親身上永遠不會給予自己關(guān)愛。 因為她不是方未暖。 姊姊讓她不要多想,僅安慰道:「才不會,媽只是工作走不開,她叫我好好照顧你。」 她輕咳了幾聲,又在昏昏沉沉中睡去。醒來感受到方未暖就躺在自己的身邊。 在她的記憶里,母親因為忙碌而總是缺席,她的母親從來不像別人的母親一樣溫柔,相處的時間也多是不愉快的記憶。 方知寒沒有按門鈴,門卻突然被打開,原來是母親早已回家。 沒預(yù)料到門外有人,母親的反應(yīng)下了一跳,而一看見是她,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媽?!挂宦暰眠`的問候,卻卡在喉間里,原來只是單音一個字,卻這么困難表達。 女人僅僅看她一眼,卻不發(fā)一語,彷若看見陌生人一樣無視。她的態(tài)度是冷漠的,甚至絲毫不給她任何回應(yīng)便要關(guān)上了門。 方知寒急了,立刻擋住了門,朝她急喊,「你明明就看到我了,為什么要假裝沒看見?」 她的舉動阻擋了女人的動作,女人看她無理的行為,冷冷地說:「你是誰?我該認識你嗎?就算看見了又如何?」她的聲音沒有半點起伏,淡漠的情緒彷彿對待不是自己的女兒,而是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陌生人。她母親是真狠下了心,沒有半點動搖。 被人這么一說,即便是女人是自己的母親,也足夠堵住她的話,她沒想到自己這么久沒回來,第一次面對自己的母親,她的態(tài)度竟會如此強硬,而回應(yīng)她的,卻是紅色的鐵門無情地關(guān)上,將她的身影阻隔在外頭。 母親的回應(yīng)就像是過往年幼的時光里,每當(dāng)她惹到她不開心,她便會使用這樣的冷暴力,無視她的存在,彷若她是空氣一樣。 瞪著上鎖的鐵門,方知寒只感覺自己的心不斷的下墜。 這不是她早就猜測到的結(jié)果。 她還奢望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