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僵硬地躺著,體內的玉石存在感莫名變強,楚岳峙想說這樣他根本睡不了,可司淵渟將手覆在他眼上,道:“你若想說咱家在此你無法安眠,咱家也不介意現在讓你在咱家手中……” “別,別說出來?!弊プ∷緶Y渟覆在他眼上的手,楚岳峙用力咬了咬下唇,側躺著蜷起身子,氣弱道:“我睡就是了?!?/br> 輕撫過楚岳峙散開的墨發(fā),司淵渟安靜地在床榻邊沿坐著,便連呼吸聲也輕得幾乎聽不見。 楚岳峙不知自己是何時睡著的,他僵著身子熬了許久,清楚知道司淵渟一直都在看著他,他不知道司淵渟今夜來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司淵渟為何要讓他在自己的注視下入睡,他向來條理清晰的腦中一片混亂,最后連自己是何時墜入夢中的也不知。 他又夢見了那個少年,那個總是牽著他的手,陪他從擷芳殿去往皇極門右?guī)臅?,又陪他一同聽少傅講學的少年。 那個少年的臉多年來都模糊不清,他從來都不曾在夢中看清過少年的長相,只看到少年比自己高大半個頭,然后聽到少年一遍又一遍溫柔地喚他:“楚七?!比缓笤谀菞l去往書堂的路上,少年總語帶笑意地對他說:“楚七,我們慢慢走,別著急,我會一直陪著你?!?/br> 如何能讓人知道,他多年來都一直戀慕著夢中看不清容貌的少年。 他問過許多人,問他們是否有見過他身邊有這樣一個少年,可宮里無論是宮女還是太監(jiān),都說沒有這樣一個人。 即便如此,他依舊堅信,自己夢中的少年曾真實存在過,絕非自己的幻想,只是他不知該去哪里找那個少年,他甚至連少年的名字都不知道。 他想知道那個少年如今身在何方,更想再聽到少年喚他一聲:“楚七?!?/br> 第11章 美人如畫 司淵渟從安親王府離開時,寅時剛過。 寅時是所有臣子入宮候早朝的時辰,他也一樣,只是今日他藉著查方知禮一案,告了假。 昨日他進宮回稟楚岳磊,表示已在安排人證物證,將方知禮的死按到楚岳峙身上,自然也不會說是楚岳峙親自動的手,無非就是間接證據證明是殺害方知禮是楚岳峙的意思,是楚岳峙底下的人做的,至于為什么要殺方知禮,自然是因為跟方本和脫不了干系。 在見過司淵渟之后,楚岳磊甚至都能想象到,最后讓楚岳峙進宮來對質的時候,會是怎樣的場景。他會逼楚岳峙承認早知宮宴上下藥的事,也知是方本和的安排;然后他會理所當然地指責楚岳峙,痛心楚岳峙竟疑心他這個皇兄,然后以對他大不敬以及殘害忠臣之子為由問罪削去親王之名,為了不讓百姓議論他對手足過于殘忍,他會赦免楚岳峙的牢獄之災只囚禁于府中,等過段時間再讓司淵渟悄無聲息地把人毒死。 楚岳磊的算盤打得很精,只可惜他看錯了司淵渟,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最信任的太監(jiān)早已不再忠心于自己。又或者說,他根本從一開始就沒有看清過司淵渟。 隸屬督公府的死侍出現在司淵渟身后的影子里時,五更的打更聲剛過。 “一共牽連多少人,都查清楚了么?”司淵渟也不回頭,楚岳峙睡下后他在床榻邊又坐了一刻鐘才離開,這會神色間看起來倒不似平常那般陰冷,只是一開口,依舊是那冷冰冰的聲音。 “查清楚了,包括禮部尚書在內,禮部有半數的官員都牽涉其中?!鄙聿木莸乃朗桃簧砗谝?,頭上還蒙著黑色面紗,若不細看,在這夜色中當真讓人難以察覺。 “這朝廷,蛀蟲也未免太多了些?!彼緶Y渟不厭嫌惡地冷哼一聲,道:“陛下希望咱家把事情鬧大,那咱家就順了陛下的心意,把這案子辦得更轟轟烈烈些?!?/br> “督主,是要屬下今日就動手么?”死侍問道。 “還早,等安親王那邊的人動手了,你再把證據呈上?!彼緶Y渟垂手間握住了系在腰間的玉佩,軟玉觸手生溫,倒有幾分握住楚岳峙手腕時的感覺,“東廠查了這么些天,他們也該出來說話了,咱家也想看看,安親王打算如何把方本和拖下水?!?/br> “是,督主。”死侍多年前被司淵渟所救,這份救命之恩令他對司淵渟無比忠心,從不質疑司淵渟的決定,也從不多嘴過問不該自己開口去問的問題。 “皇甫,我知道手刃仇人是你一直以來的心愿,但,已經等了這么多年了,可不能在這最后關頭因心急而犯錯,以致前功盡棄。”司淵渟提醒著自己身后的死侍,對于追隨自己多年的死侍,他一向放心,只是人太過容易受情感影響,越是緊要關頭,才越要把持住自己。 “屬下明白,此事不單單是屬下一人的仇,還有無數無辜百姓的命債,屬下定不會因一己之私而忘天下之治?!甭牭剿緶Y渟換了自稱,皇甫知道,司淵渟并不是在以高高在上的身份跟他說話。旁人也許不明白,可他知道司淵渟的過去,很清楚司淵渟有多痛恨自己太監(jiān)的身份,只有當司淵渟自稱為“我”的時候,才是司淵渟展露一點真實的自我與真心的時候。 司淵渟將自己藏得極深,所有人都認為他是權勢滔天不將人放在眼里的宦官,可事實上,這天底下不會有人比司淵渟自身更痛恨更瞧不起所謂的掌印太監(jiān)和東廠提督的身份。司淵渟從不曾看不起宮中任何太監(jiān),卻始終都在自輕自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