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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位愛卿呢,你們,也是如此想的嗎?”楚岳峙說得極慢,雖說不上是抑揚頓挫,然而每一個字都充滿威壓,令殿內的大臣都感受到了極重的威懾。 之前數位支持明清求的大臣,既害怕偷雞不成蝕把米,又害怕若滴血認清真能證明楚慎獨非皇室血脈,自己若不在此刻表態(tài)之后會被明清求找麻煩,左右為難之下紛紛面面相覷,趴伏在地上偷偷互看,誰也不愿意做第一個開口附議的人。 就在氣氛僵持不下之際,王忠站在殿門口,高聲道:“陛下,鎮(zhèn)國侯司淵渟此前奉旨離京辦案,今順利歸來,于殿外求見!” 明清求渾身一顫,猛地抬起頭失聲道:“不可能!他明明一直都在宮里!此時應當已經快死了!” “哦?一直在宮里?”楚岳峙直到此刻才抬起眼皮來,只是他依舊沒有看明清求,而是掃視底下的一眾大臣,說道:“司首輔何以會一直在宮里?放著好好的鎮(zhèn)國侯府不住,身為首輔重臣卻竟然能一直在宮中,明閣老,你是在暗示什么?再者,明閣老又是從哪里得到的消息,說朕的內閣首輔快死了?” “老臣,老臣……”干裂的嘴唇不斷顫抖,就連那布滿皺紋的臉頰都似在顫抖,明清求額角不斷滲出冷汗,汗珠爬出額上的皺紋落在下墜的眼角上,他幾乎要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了,只用力地抹了一把眼睛,重復道:“老臣懇請陛下,請皇長子上殿,滴血認親以正血統!” “明閣老如此堅持,朕,豈有不準之理?!逼街钡拇骄€微不可察地掀起一絲弧度,楚岳峙揚手揮了一下長長的袍袖,道:“傳旨,請皇后司竹溪與皇長子楚慎獨到太和殿來?!?/br> 一刻鐘后,幾道身影出現在太和殿外。 皇后司竹溪,身穿朝服,領口為紅衣為深青色,衣上織有翟鳥,頭戴飾翠龍九金鳳四的禮冠,一手牽著皇長子楚慎獨,走進了大殿。 而鎮(zhèn)國侯司淵渟,身穿輔臣朝服,在司竹溪與楚慎獨入殿并走到高臺的臺階前,方才神色平靜地大步入殿。只見他面色雖說不上紅潤,卻也是沒有半分病氣,眉眼精神,那一雙丹鳳眼眸黑沉深不見底,灼灼目光更是教人不敢直視,他是如此的堂堂正正,與一個月多前參與早朝時的樣子,并無半分不同。 安穩(wěn)地坐在龍椅上,楚岳峙看著三人進殿,臉上原本冷如寒霜的神情隱隱有了少許說不出來的變化,只聽他問道:“皇后,你可知朕為何宣你與皇長子到這太和殿來?” “臣妾知道?!彼局裣獱恐鳘氜D過身面對仍趴伏在地上的群臣,清冷的目光從那些心懷不軌的大臣身上一一走過,一字一頓地說道:“臣妾聽聞,這朝上有大臣誣蔑臣妾與人私通混淆皇室血統,更質疑臣妾出身教坊司,不配為后?!?/br> 第142章 德行有虧 太和殿內,在司竹溪說完話后,陷入了沉寂。 除了低微的呼吸聲,誰都不敢發(fā)出半點聲音,更不敢開口說話。 本就壓抑的氣氛,也因此而變得更加凝重,無論是空氣還是漂浮的塵埃,都在此刻突然有了能令人直不起腰幾近窒息的千斤之重。 在這令人難以忍受的氛圍中,只有楚岳峙是放松的,他甚至取出了上朝時不便系在腰間只能放在袖中的玉佩,夾在指間不斷地翻轉把玩。 “皇后,就由你本人親自反駁明閣老的指控,如何?”楚岳峙打破了這片一時漫長的沉寂,對司竹溪說話的態(tài)度也明顯要溫和許多。 司竹溪并非第一次見明清求,她那雙與司淵渟相似的丹鳳眼直直地望住明清求,眼神雖平靜卻帶有平日里不顯露的冷厲,她向楚岳峙微鞠身,道:“陛下,臣妾一向認為口說無憑,萬事都講求證據,與其臣妾在此用言論反駁明閣老,倒不如臣妾直接用事實自證清白。明閣老既要在眾臣面前,讓陛下與皇長子滴血認清,那么臣妾也斗膽請陛下現在就馬上著人準備清水與銀針。為防明閣老之后再指責清水與銀針被臣妾動過手腳,臣妾提議就請這殿上的其中一位大臣與王公公一同去準備。” “這倒的確不失為一個好方法?!背乐攀忠环瓕⒂衽逦杖胝菩?,而后抬手隨意一指,點了一名稍早前大力支持明清求的大臣,道:“呂安,就你吧,現在給朕起來,去跟王忠一起準備清水與銀針?!?/br> 被點名的大臣先是一愣,顯然沒有想到楚岳峙竟是點到自己,緊接著便馬上應聲“臣領旨”并試圖從地上爬起來。只是他在地上跪伏了太久,腿早就麻了,因此還是費了老半天才起得來身,一瘸一拐腳步踉蹌地往殿外去。 明清求是萬沒有想到司竹溪居然不找借口推拒滴血認清,還讓呂安跟王忠一起準備,一時之間心中疑慮叢生,他并不懷疑是自己的消息有誤,卻又想不通司竹溪這是出的什么招,已經滿額冷汗的臉上不禁又透出一點驚疑不定的神色來。 “眾愛卿也在地上跪了很久了,都平身吧?!背乐艔凝堃紊掀鹕?,然后走下高臺,他像散步一樣走到楚慎獨面前,旁若無人地蹲下與楚慎獨說道:“皇兒,第一次來太和殿,害怕嗎?” “不害怕,兒臣是父皇的親生子,不會因為這點事就感到害怕!”楚慎獨搖頭,他說的極大聲,童稚的聲音響遍殿內每一個角落。 楚慎獨并非第一次在朝臣前露面,過去的宴席上,他已經見過很多次殿上這些紛紛開始費勁地從地上爬起的朝臣們,只不過那個時候,并沒有人敢質疑他并非皇室血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