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昀川怔了下，反應(yīng)過來她開始失常的時間，有些不確定的問：“顧亦雪？”

    “你看，你還知道她的名字?！敝荇腊櫫税櫭?，開始蠻不講理：“討厭死了！”

    “……我連話都沒和她說?！彼侮来扌Σ坏茫焓制似哪槪骸澳憔烷_始鬧了？”

    他一面覺得離譜，但另一面卻也覺得小姑娘這醋勁兒挺可愛的。

    “你沒跟他說，但她跟你說了?！敝荇赖吐曕洁熘骸耙幌氲接腥擞J覦你，我就煩死了?！?/br>
    她大膽又直白的小心思毫不避諱的念了出來，讓宋昀川笑的肩膀直抖，忍不住逗她：“那怎么辦啊，那么多人惦記你哥哥，盤絲洞里的妖精可多了呢?！?/br>
    “那你這塊唐僧rou得潔身自好?！敝荇罁ё∷牟弊?，一字一句道：“要是你被人叼走，我會發(fā)瘋的?！?/br>
    她嘴里雖然說著的是戲謔的話，但眼神卻很認真。

    認真到……讓人覺得有些離譜的程度。

    宋昀川怔了下，長眉輕蹙著揉了揉她的臉：“周衾，你到底怎么了？”

    對于女孩兒的情緒變化，大概沒人比他知曉的更敏銳。

    她是真的不高興還是撒嬌，宋昀川是了若指掌的。

    “沒什么?！敝荇来瓜卵劬Γ行┨颖埽骸拔揖褪怯憛捤?。”

    “你之前見過顧亦雪？”

    “沒見過，就不能純討厭么？”

    “可以，但你現(xiàn)在討厭的好像不是她。”宋昀川掐起她的下巴，黑眸盯著女孩兒淺色的眼睛，定定地問：“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周衾瞳孔不自覺的瑟縮了一下，無聲嘆息，心想他果然更敏銳。

    能瞧得出來，她是透過顧亦雪而討厭另一個人。

    “哥哥，我真的討厭她?！敝荇李~頭抵在宋昀川堅硬的肩胛骨上，整個人小貓一樣的窩在他懷里。

    “我討厭那種氣質(zhì)文弱，書香氣十足又彬彬有禮還特別清純的女孩兒?！?/br>
    “每看到這樣的女孩兒，我都會想起周瓊?！?/br>
    小姑娘聲音平淡，可宋昀川驟然聽到，還是感覺心頭像是被蜜蜂蟄了一下似的。

    他鮮少能在周衾嘴里直接聽到周家人的名字，但他知道她的家庭給她的陰影是多么大。

    尤其是周瓊，她的雙胞胎meimei，始終像是世界上的第二個她如影隨形的存在，可賦予給女孩兒的情緒卻和這世界上任何美好的詞匯都不沾邊。

    偏心，偏見，比較，處處不如……這才是周瓊帶給周衾的。

    沉吟片刻，宋昀川拍了拍女孩兒纖瘦的背：“能和我說說么？”

    “五年前，周瓊為什么要來我這兒故意刺激你？”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問起關(guān)于周家和周瓊的事情，倒不是好奇，他只是覺得比起逃避，不如坦誠布公的解決問題更好。

    “她想學(xué)設(shè)計，但趙黎只想讓她學(xué)金融。”

    “周瓊是個變態(tài)，她不想反抗父母，又覺得我能掌控自己的人生讓她嫉妒就從我這邊下手了?！?/br>
    “她騙過趙黎他們說是我推她下樓的，腿差點沒摔斷，劫后余生，凄凄慘慘戚戚的說想學(xué)設(shè)計追求自己的人生，他們也不舍得逼她了?！?/br>
    周衾吸了吸鼻子，沒有瞞著宋昀川，把五年前那場設(shè)計好的意外背后更深層次的緣故和他說了。

    甚至，她還說了一些更多的。

    例如五年前周赫明的遷怒，把她鎖在周家的宅子里讓她‘反省’，又怒不可遏的和‘冥頑不靈’的她徹底斷絕父女關(guān)系，直言不諱的讓周衾滾——

    “滾！我就當(dāng)沒生過你這個不孝女！”

    “滾出京北，別在這兒待著！我讓你一天也呆不下去！”

    五年前，周衾除了自己整個人都亂掉了不想聯(lián)系宋昀川這點，也迫于周赫明的壓力兵荒馬亂的離開了京北。

    離開后，她就更沒有勇氣去聯(lián)系宋昀川了。

    因為，她當(dāng)時是真的是再也不想回去了，所以何必去耽誤他呢？

    可是五年過去，周衾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托大了。

    她做不了徹底離開的決定。

    比起討厭京北，她更愛宋昀川。

    上次在縣城那個小旅館，夜里氣氛朦朧，兩個人都有點情緒上頭，其實說得不清不楚。

    這次應(yīng)該是周衾在他面前，第一次清清楚楚的說出來當(dāng)年的前因后果，宋昀川發(fā)現(xiàn)自己早就沒了當(dāng)年的茫然失措，心里空蕩蕩的，只剩下心疼她的這個機動性了。

    他的小姑娘看似驕縱，實際上吃了太多苦。

    而且偏偏是家庭這個本應(yīng)該是避風(fēng)港的存在帶給她的，讓她徹底的沒有安全感，乖戾，偏激，又碰到喜歡的人就想不顧一切……自己還怎么能怪她當(dāng)年的不告而別呢？

    說到底，都是原生家庭造就的性格。

    他喜歡她，就是喜歡她的一切，包括這很多人看來不可理喻的性子，她也喜歡。

    “嗯，你說的對?！彼侮来ㄝp輕親著周衾的唇角，聲音有點啞的哄她：“那種假模假式的大家閨秀，書香氣又溫婉的，最讓人討厭了?！?/br>
    他學(xué)著她的模樣，惟妙惟肖。

    周衾忍不住的‘噗嗤’一下笑了出來，獎勵似的親了親男人高挺的鼻梁，又還是忍不住嬌蠻：“那你以后不許和那個女生說話?！?/br>
    “嗯，不說?！?/br>
    “周瓊也不行?！敝荇腊櫭?，開始杞人憂天：“萬一她以后再來煩我找上門，你也不許和她說話。”

    “傻姑娘?！彼侮来o奈的嘆了口氣，掐了掐她皺起來的鼻子：“怎么這么不自信呢？她沒有你一半可愛?！?/br>
    “真的假的？”周衾鼻子一酸，悶悶的嘀咕：“從小到大，我聽到的都是我還沒有她一半優(yōu)秀?！?/br>
    這大概是一種pua的情緒吧，從小到大，周衾就是在趙黎和周赫明的偏見中成長的，自然而然養(yǎng)成一種感覺自己什么都不如周瓊的情緒。

    更何況，從小時候的游泳池到長大后的樓梯，每次周瓊利用她做一些事的時候都能成功，這說明周圍的人只信周瓊不信她，多了一層這些事，那種自卑的情緒就更厲害了。

    五年前，見到周瓊出現(xiàn)在宋昀川面前她會緊張，五年后，見到類似周瓊的姑娘出現(xiàn)在他面前她也會緊張。

    周衾知道自己是有點病態(tài)了，可她就是怕，她好想……

    “你聽到的那些都是屁話，在我這兒你就是最好的，甭尋思那么多?！彼侮来ㄈ嗔巳嗨哪X袋，淡淡道：“都說了，我最煩裝的人，你討厭的那種我正好也討厭。”

    周衾一愣，片刻后心里炸開了五顏六色的煙花。

    她剛剛心里想的就是：她好想讓他和自己一起討厭一個類型的人。這樣，她就永遠不用擔(dān)心類似于‘周瓊’這樣的人靠近他了。

    甭管宋昀川說的是真的還是哄她，但他們心思仿佛在這一刻相通了。

    “你騙我的吧？”周衾開心了，抱著他蹭來蹭去的撒嬌：“你真的討厭那樣的姑娘么？男人不都是喜歡那種類型的么？”

    “以偏概全了。”宋昀川笑笑：“我就喜歡你這種需要我伺候的磨人精?！?/br>
    “……有點心口不一了哦哥哥?！敝荇佬Τ雎暎瑧蛑o的看著他：“你是喜歡‘芭蕾公主’吧？”

    嘖，看來她還記得那群混小子起哄時說的話。

    芭蕾公主這個稱呼真的和小姑娘吐槽的一樣，直男式的又甜又尬。

    但是……

    “家里有表演服以外的芭蕾舞裙么？”昏暗的環(huán)境里，周衾看不到宋昀川的眼神幽暗了幾分，只能感覺到他拍了拍自己的屁股：“去換上?！?/br>
    “干嘛呀？”周衾不明所以，卻還是站了起來，打算去找找。

    “穿上那種裙子做一次，應(yīng)該挺爽的?！彼侮来ㄐα诵?，充分的發(fā)揮老流氓本色：“算不算是，□□小公主？”

    他低沉的聲音像是帶著勾子，周衾一個踉蹌，差點腿軟。

    作者有話說：

    川哥可太會澀澀了吧（

    第50章 五號

    臨近除夕的那幾天, 祝放的舞團回到了京北。

    她給周衾安排了一輪復(fù)查，回來后就電話通知了小姑娘讓她明天和自己去檢查。

    祝放去接她的時候是第一次造訪周衾現(xiàn)在的住處，發(fā)現(xiàn)是離舞團位置并不太遠的一個高檔小區(qū)——這也意味著貴, 寸土寸金的一個地段。

    “你之前說你在這兒租的房子?。俊弊７沤拥饺撕髵吡搜圻@小區(qū)內(nèi)的環(huán)境，狐疑地問：“你一個月工資都不夠付租房錢的吧？”

    “嗯…其實不是租的房子?！敝荇缿?yīng)了一聲, 斟酌著慢悠悠地說：“是我男朋友的房子?！?/br>
    祝放猝不及防地聽到這話, 把剎車當(dāng)油門踩了，弄的兩個人一個踉蹌向前差點撞到窗子。

    差點，是因為幸虧系了安全帶。

    “什么時候交的男朋友？”祝放干脆停下來, 詫異的側(cè)頭看她：“怎么也沒說一聲??？”

    “就，沒多久?！敝荇李D了一下，毫無心理負擔(dān)的給自己貼金：“他之前追我來著，我才同意?！?/br>
    祝放開始了家長式盤問：“做什么的，多大了？”

    “當(dāng)老板的。”宋昀川的職業(yè)對于中年人來說不太好描述，周衾索性說的簡略一些，很快就把話題扯到后面：“比我大七歲?！?/br>
    “??？這么大?！弊７欧磻?yīng)相當(dāng)?shù)恼鎸嵙耍骸澳氵€是個小姑娘呢就找個這么大的？是不是被忽悠了？”

    ……什么玩意兒, 她忽悠他還差不多。

    周衾忍著笑，又幫著宋昀川美言幾句：“也不算很大吧, 祝姨，您不是說大點的知道疼人么？”

    “話倒是這么說的。”祝放微微皺眉：“但我還是擔(dān)心你你被騙了。”

    “我有什么好騙的啊，放心吧?！敝荇佬πΓ骸拔覀冋J識很多年了?！?/br>
    女孩兒一向是比較獨立和‘有主意’的人, 祝放第一時間的驚訝勁兒過去，細細想想, 倒也覺得周衾在把控自己人生這方面用不著她cao心太多，更妄論干涉了。

    她只說了一句：“等有時間把人帶來給我看看。”

    “好?！敝荇缿?yīng)了下來。

    畢竟她除了祝放, 也沒有其他‘長輩’可以拜見了。

    錯過了早高峰期路上不算堵, 一路暢通無阻的開車到了醫(yī)院, 按部就班的做完了復(fù)查已經(jīng)是中午了，兩個人一起在醫(yī)院的附近的餐廳吃了個中飯，到下午才等到復(fù)查結(jié)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