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蘭斯諾在回答他身上的傷是怎么來的。

    “我動手傷了一個人，他當時應(yīng)該很疼?！钡谝淮我娒娴臅r候，他踹了哥哥一腳。

    埃蘭斯諾臉色蒼白，笑了：“所以我也讓自己嘗一嘗?！?/br>
    他看著似乎是僵住的聶涼，站起來，輕聲道：“走吧，去曦光之城?！?/br>
    聶涼第一時間攔住他：“……上將，讓我看看你的傷，您……上藥了嗎？”

    埃蘭斯諾：“不愿意去就讓開，不要擋路。”

    聶涼：“您上藥了嗎？”

    埃蘭斯諾抬眸。

    周圍溫度無聲冷了下來。

    小瘋鳥所有的耐心全都給了埃蘭斯諾，他低聲道：“……我猜您想起來之后，曦光之城有您重視的人，您現(xiàn)在身上血腥味很重，他如果聞見，會擔(dān)心的?！?/br>
    [……血腥和骯臟。]

    埃蘭斯諾：“你說得對，也不對?！?/br>
    他坐在一邊：“醫(yī)藥箱在柜子里，你來上藥吧?！?/br>
    聶涼松了口氣，快速拿出醫(yī)藥箱，然后蹲在埃蘭斯諾身前，解開扣子，戴上手套小心扯開繃帶的時候，他才覺得自己剛才那口氣松的早了。

    肋骨處的刀口深可見骨，他數(shù)不清上面劃了多少道。

    聶涼手指一顫，沉默地上好了藥，在干凈的繃帶上噴了止疼藥劑，重新給埃蘭斯諾纏上。

    扣上扣子。

    埃蘭斯諾問：“還能聞見血腥味嗎？”

    他似乎最在乎這件事。

    聶涼搖頭。

    或許還有一些，但風(fēng)一吹，也就散的差不多了。

    埃蘭斯諾起身就走。

    聶涼緊跟在他后面，看樣子，上將是在精神力近乎透支的情況下，三十個小時沒有合眼進食，還受了傷。

    現(xiàn)在應(yīng)該好好休息才對。

    但他現(xiàn)在半句勸阻的話都說不出來，他感覺上將在恢復(fù)記憶之后，精神非常緊繃，加上之前經(jīng)歷過的一千多次腦域刺激……

    上將現(xiàn)在的精神狀況，真的還算正常嗎。

    如果真的是聯(lián)邦搞的鬼，那為什么上將從回來到現(xiàn)在，都沒有提起聯(lián)邦半句。曦光之城的那個人就真的重要到這個地步嗎。

    可現(xiàn)在的情況根本不允許他去抓來凱恩醫(yī)生給上將檢查，聶涼只能緊跟在上將身后，一起上了艘沒有標號的飛艦，離開了第一軍團。

    ……

    西北星域。

    曦光之城。

    暮色黃昏之下，臨時建起的墓園一片肅穆。

    阿爾杰、守冰、金黛軻、連妖四人為首，他們的身形不再纖瘦，變得高挑成熟，已經(jīng)隱隱可見青年的影子了。

    他們身后是列隊整齊的戰(zhàn)士。

    全都穿著黑色的衣服，胸前戴了白花。

    這片墓園是剛剛建好的，和其他為曦光而死的人一樣，犬叔和其他在這次神憐殿行動中死去的人，全被埋葬在了這里。

    蘭遐沒有參與其中。

    他站在高高的城墻之上，身后是落日殘陽，黑色的風(fēng)衣恍如一道剪影，望向前方的墓園。

    他在想埃蘭斯諾的事情。

    為什么會在最后一刻救下他。

    陌生又熟悉的感覺，如果不是阿諾已經(jīng)死了，他真的會……

    驀的，身后傳來輕巧的腳步聲，有人輕輕落在了他右后方。

    蘭遐微微轉(zhuǎn)身，眼神一縮，卻忍著并未立即動手，“是你?！?/br>
    他頓了頓，眼神復(fù)雜：“你還是來了。”

    西沉的黃昏里，銀白色長發(fā)的青年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了城墻上，毫無遮掩，即使這座城中的人將他視為一定要殺死的敵人。

    似乎和傳聞中的一樣，矜傲到了一定地步。

    聶涼如同一道影子，不聲不響跟在埃蘭斯諾身后。

    埃蘭斯諾聽見他的聲音，手指微微一蜷，他似乎也在警惕蘭遐一樣，避開了蘭遐的視線。

    “你怎么知道我會來?！?/br>
    從頭至尾，他沒讓蘭遐看見自己的眼睛。

    蘭遐目光移向墓園：“畢竟，犬教官是為你而死。”

    暖色的夕陽光，將墓碑的悲涼拂成壯烈。

    埃蘭斯諾看過去，低下嗓音，啞聲問：“……你怎么不過去。”

    “他們四個才是曦光的掌權(quán)者，這樣就夠了，”蘭遐淡聲說，“今天，這些死在聯(lián)邦手中的人，才是主角?！?/br>
    他偏過頭：“我不是，你也不是?！?/br>
    埃蘭斯諾沒說話。

    也沒有立場說話。

    葬禮十分簡單，所有人低聲唱著一首歌。

    埃蘭斯諾：“……好熟悉的曲調(diào)。”

    蘭遐看他一眼，目光放空的一瞬：“是童謠，每個孩子小時候都聽過的，我弟弟……曾經(jīng)學(xué)來給我唱過?！?/br>
    “曦光改了詞，變成了低吟曲?！?/br>
    靜謐溫柔的曲調(diào)，悠揚飄遠。

    他們唱：

    “一閃一閃亮晶晶，照亮一片天地清?！?/br>
    “曦光生于血中明，抬頭看見星海平?！?/br>
    “風(fēng)在追，云在追?！?/br>
    “你在思念誰?！?/br>
    “極光下的夜幕宏瑰，自由的靈魂回歸?！?/br>
    “回家嗎，回家吧。”

    “還記得路吧?！?/br>
    “一閃一閃亮晶晶，……”

    幾乎每個人都聽過的，最廣為流傳的童謠，能喚醒人心底最深切的思念、最柔和最溫暖的回憶。

    墳塋不算孤獨。

    于是迷途的靈魂終于回了家。

    埃蘭斯諾輕聲說。

    “我還記得?！?/br>
    作者有話說：

    關(guān)于羅什皇帝那里的伏筆收回一波。

    忘記的寶貝們可以回去看看：

    第11章 中間，肅清計劃以及冰鑄城的敘述

    第14章 開頭，有關(guān)于亂磁區(qū)和壁刺蟻的介紹

    第28章 哥哥坦白，說自己被扔掉了亂磁區(qū)附近

    不影響什么。

    ps：后面那個低吟曲，改編了《小星星》和《蟲兒飛》我把詞重新填了，融合到了一起，看的時候可以帶入唱一下，不要嘲笑我……咳咳，我覺得還是蠻有感覺的。

    ——

    第32章

    埃蘭斯諾說的聲音太輕了。

    蘭遐沒有聽清, “什么？”

    埃蘭斯諾說：“沒事?！?/br>
    這場葬禮終于在天黑的時候落幕，蘭遐轉(zhuǎn)過身，淡淡道：“你那天為什么救我？”

    埃蘭斯諾一時沒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