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強慘的be美學 第95節(jié)
片刻后,他看著指尖周圍的一圈白霧,淡淡道:“不用管?!?/br> 原亭詫異,剛想在說什么,對面就掛斷了電話。 …… 時哥拿起放在桌上的鏡子。 鏡子中,少年出現(xiàn)在酆城的東城門之前,城門緊鎖著,他似乎在猶豫,可最終還是伸手一推。 城門輕易就開了。 吱呀一聲。 冷風灌進少年白色的大衣,衣角獵獵。 他抬腳走進了這座城。 時哥輕嘆一聲。 “選擇了進去,時燈,你走完這條路,還會堅持自己的選擇嗎。” 青年低問。 透過鏡子,他問的是自己,也不是自己。 …… 酆城的天邊出現(xiàn)了數(shù)十條粗壯的鎖鏈,將酆城團團圍住,趕過來的異能者全數(shù)被攔住無法進去。 而在酆城中的異能者,也被鎖鏈搜了出來,盡數(shù)丟了出去。 整個酆城,此刻就像是被鎖鏈纏繞的囚籠。 數(shù)百異能者隔著鎖鏈往下看去,那名步入城中的少年,正和一名普通人一樣往前走,走得很慢。 或許是那片藥起了點效果,時燈現(xiàn)在處于某種奇特的交界處,好像踩在混亂與清醒、真實與虛幻的邊界線上。 周圍都被扭曲、抽離,在他眼中變得光怪陸離,恍若鬼蜮。 為什么推開這座城門。 為什么將其他人都丟了出去。 他不知道…… 他好像要尋找一個答案。 一個重置人生十二次,他都沒有仔細問過自己的答案。 現(xiàn)在這座城中,只有他、被污染者、還有一些正常人。 時燈往前走,天上被攔下的異能者越來越多,而這座城靜悄悄的,還多滅了幾盞燈,似乎在恐懼他的到來。 酆城很大,只有兩個城門,正常人,從東城門走到西城門,需要一整天的時間。 他孤零零自己走了兩個小時,宛如一抹在鬼城飄蕩的白色鬼魂。 漸漸的,城中終于不少人結(jié)隊出來看,大部分是一些輕度和中度污染者。都是沒有被巡邏隊發(fā)現(xiàn)的污染者。 還有一些正常人。 他們竊竊私語,說: ‘這個人是淵光的首領,是個壞人?!?/br> ‘啊,那他會不會傷害我們?’ ‘為什么說他是壞人,沒聽過他做過什么壞事?!?/br> ‘傻啊,淵光能有什么好人,不過聽說他在外面的時候,血兌了水,好像能解除污染……’ ‘真的假的。’ ‘是個壞東西,可他的血,是好的?!?/br> ‘那我們喝他的血,是不是做了好事?!?/br> ‘可是他殺了我們怎么辦,我們怎么才能喝到,好難受……’ 是啊。 怎么才能喝到。 血。 不。 他們只是在為除掉壞人盡一份力罷了。 許許多多在暗處藏著的眼睛,正義的,貪婪的,猶豫的,冰冷的,算計的,恐懼的……都投向看起來毫無防備的年輕首領。 終于,有人忍不住,扔了一塊石頭,砸在了少年的額角。 石頭的棱角沾了血,滾到一邊,被人飛快搶走,無比珍惜的護著那點血,恨不得整塊石頭都吞下去。 妖紅的血液順著眉骨蜿蜒而下,少年眼睫顫了顫,血滴落下去,像是血淚,墜落在地面。 衣帶上染上了第一抹艷色。 他腳步未停,仍舊保持著剛才的速度往前走。 見時燈沒有任何反應,周圍的人膽子漸漸大了起來,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他們不敢上前,就琢磨出法子傷人。 歷朝歷代種種刑罰,人類在這方面從來不缺乏天賦。 他們反復扔出鋒利的銳器,制造出一道道傷口,貪婪地收集利器上、和地面滴落下來的血液。 這條路,來時干凈,如今不過幾個小時,卻變成了一條血路。 時燈身上的衣服被一點點暈染,終于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了,血一樣暗紅。 黎明的光從東方亮起的時候,他身上的血好像已經(jīng)流干,少年仰頭望向天空。異瞳中毫無光亮,靜如一灘波瀾不驚的死水。 他身形晃了一下。 被攔在鎖鏈外的原亭眼眶通紅,一下下扯著那些鎖鏈,吼道:“時燈!你出來!媽的老子不在天谷干了,我?guī)阕?!你會死的知不知道,他們會殺了你的,時燈……” 岑樂哭了不知道多久,手指被鎖鏈震出了血,還在試圖進去,把她當成弟弟的人拉出來。 支澤看著下方那些人的丑態(tài),心里堅持的那些所謂的守護的信念,忽的開始冷了,即使知道那些人中,有不少被污染的,但還有正常人不是嗎。 時燈沒有做出傷害他們的舉動。 ……可是為什么一個上前阻攔的人都沒有。 這就是他無數(shù)次和異獸搏斗,拿性命守護的東西嗎。 隔著鎖鏈,他能清晰的看清,那些喝著時燈血的人的丑惡嘴臉,他心底突如其來涌上來一股惡心。 不知他沉默。 大多數(shù)被攔在鎖鏈外的年輕異能者,都十分沉默。 或許他們都知道人性的惡,也都見過被污染者的貪念和瘋狂,他們會和自己說,那都是因為污染的緣故。 可是,現(xiàn)在呢。 沒有一個正常人看見眼前這一幕,心里不會發(fā)涼。 置身處地的想,如果他們是如今的時燈,恐怕早就控制不住的想殺人。 如果時燈殺了這些人,他們捫心自問,好像并非完全不能接受,甚至能夠理解。 城中,有人往時燈要走過的路上,撒了釘子。 “什么東西!” 有異能者低低罵了一句。 …… 時燈還在往前走。 血液流失,換回來更多的惡念。 心臟處,被鎖鏈鎖住的黑霧膨脹,一直被壓著,或者一直被忽略的念頭此刻成了反復拷問他的刑鞭: 為什么要救這些人。 他到底在救誰。 為了這個他喜歡的世界? 那日從f市回來,漫天飄雪,他與伙伴們站在房車頂上,對著曠野談論夢想和未來,縱情高喊,遠處是人家燈火。 那時候的他說,他喜歡這個世界。 他真的喜歡嗎。 時燈眼前的景色已經(jīng)失去色彩,腳下的路與四周都是深淺不一的紅色,只有那些‘人’是扭曲歪斜的黑色。 像是地獄中影影幢幢的鬼魅。 他最初,只是一個小小的,掙扎在生死邊緣的淵光成員而已,每天絞盡腦汁想的,就是怎么活下去。 很小的時候,就學會了殺人,陰狠算計一樣不缺,毫無童真的一個弱小可憐蟲而已。 那時候,怎么沒見有人來守護他? 哦,是有的,小傅叔。 不過小傅叔如今也因為他,變得蒼老無比。 那他是不是也可以怨,也可以辱罵那些正義的人,為什么沒有在他小時候救他出去。 這世界,真真好不公平啊…… 從什么時候開始,他時燈,竟然變成了這樣一幅他十分厭惡的‘圣父’姿態(tài)?他現(xiàn)在在干什么?割rou喂鷹?以德報怨? 真可笑。 他好像找不到一直堅持的意義在哪里了。 也不知道這座城,被屠殺殆盡的時候,是一個怎么樣的光景。 流出來的血,一定比他身上,要多得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