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禮(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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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姒有一瞬間腳下站不穩(wěn),扶著身側(cè)的門框才勉強穩(wěn)住了身形,垂首瞥見門縫中夾著一截沒打掃干凈的鞭炮皮。 她手指摸到的位置,是燙金的紅色對聯(lián),康樂無憂幾個大字就在她手底下,這些天天氣開始回暖,雨水侵刷下紅紙已經(jīng)褪色,唯上書墨跡不變。 突的手肘下方一股力道將她撐起,她回頭看去,就見到姜墨擔憂的神色,姜姒揮了揮手,示意自己沒事后,兩人一起往里走。 推開門,院子正中央是一口漆黑的棺材,因為至親都未歸,頂頭留了條縫,寫滿壽字的黃巾遮住臉。 姜姒跪坐在棺材旁,顫抖著手揭開了爺爺臉上的面巾,他慈祥和煦的面龐已經(jīng)變得青白,嘴角還掛著平靜的微笑。 她看了一眼就再沒勇氣去看,默默別過頭去。 幾個月前,爺爺就已經(jīng)確診了肺癌晚期,所以過年時候他才會不停地咳嗽,經(jīng)常盯著一個地方出神,是因為眩暈吧。 姜姒對那一天的記憶都很模糊,她麻木的提不起任何情緒,落不下一滴眼淚,只換好孝服跪坐在靈堂前,沉默地燒著紙錢。 耳邊熙熙攘攘的聲響,有人在笑,有人在哭,火舌吞噬粗糙的黃紙,變成一團灰燼,火光映照著她平靜的面龐。 旁邊又有人跪下,敬了兩炷香后,好奇的上下打量姜姒,狀似熟稔的和她搭了兩句話,才切入正題,“你是不知道,你沒回來的時候,你爺爺一直不肯閉眼,直到有人問是在等孫女嗎?他們今晚回不來了,才看著回家的方向閉眼的?!?/br> 聞言,姜姒睫毛顫了幾顫,神情有所動容,嘴唇囁喏,還沒等開口,便聽到剛剛和她說話的嬸嬸不知什么時候站到了后排,和旁邊的人小聲耳語,“混到大城市的人果然都冷心冷肺,親爺爺死了都不掉一滴淚,嘖嘖嘖…什么人呦…” 聽著身后刺耳的話語,姜姒垂下眼簾,手上的動作只停了一瞬又恢復(fù)正常,她不想為這種人破壞爺爺?shù)脑岫Y。 老頭思想傳統(tǒng),一直害怕死后意識還在,活著的時候就叮囑過她不要火葬,姜姒和姜墨商量過后最終決定在第叁天出殯。 * 出殯當天,抬轎的人選成了難題。 南奉是個小地方,極講究親緣關(guān)系,抬棺,摔盆,抱遺像都一定要是至親,姜姒和父親都是獨生,一時間竟湊不齊人。 還沒等想出個主意,村里一個臉熟的老漢一邊搓著手湊了過來,“老姜啊,當年我們都是一起長大的,你是出息了,我也不說沾光,但你有需要,我也不會干看著?!?/br> 話說到一半,又沖后面招了招手,“南固,過來……給你叔行個禮?!?/br> 一個滿頭黃毛的青年歪著步子上前,老漢笑呵呵地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青年抬腿就要下跪。 “這聲叔我認下,但這么大的禮就不必了……”姜墨不動聲色地捏住青年的手肘,阻止他下跪的動作。 姜姒坐在堂下,聽到這話抬眼朝那邊瞥了下,沒做聲,繼續(xù)認真地擦著手中的遺像。 老漢聞言,臉上的笑有一瞬凝滯,又馬上舒展五官,重新掛上談好的笑容。 * 出殯前為了積存體力,大家會先用個簡單的早餐,姜墨要招待客人,姜姒自己坐房間里吃了點,她沒什么胃口。 飯后,姜姒抱著遺像就站在靈堂前,等待出殯,身后突兀的響起一道男聲,“等等……” 她回頭看,是剛剛那個叫姜南固的黃毛,他上下打量過姜姒,眼中滑過輕視,“我說,這事由你來恐怕不合適吧?” “是啊,咱南奉還沒有哪家是女子摔碗,捧遺照的,怕是不太合規(guī)矩?!彼赣H也湊了過來,揚聲說道,眼里的貪婪倒是比他兒子收斂多了。 周邊細細碎碎的閑話小聲跟了起來,“都是兒子摔碗的,哪有女兒做這些的?” “姜墨就這一個女兒,前面女人離了也沒再找個伴兒,這香火怕是要斷了?!?/br> 看著姜南固和他爹只差將吃絕戶幾個字掛到臉上,姜姒只覺得惡心,冷眼掃過眾人,清冷的聲音不高,卻壓的人要喘不上氣來,“都說完了嗎?” “我不管你們說的哪門子規(guī)矩,只要在我家,守的就是我家的規(guī)矩!”姜姒用手捂住遺照的眼睛,每一個字都說的擲地有聲。 “偏要兒子繼承香火,怎么?有rou能點香?”姜姒盯住剛才說話那人,視線到他襠部時,撇了撇唇角。 “你……你!一個女孩子要不要臉?!”那人見她掃過自己下身立時羞惱,指向她臉的手指氣得都有些發(fā)抖。 “說完了嗎?誰不滿意誰就給我滾!”姜姒將遺照調(diào)轉(zhuǎn)背對眾人,抬眼繼續(xù)道,“這是我爺爺?shù)脑岫Y!不是你們?nèi)鲆暗牡胤??!?/br> “我要是想動你,有一千種法子,你別給我不識抬舉!”黃毛前沖兩步,抓緊姜姒的手腕,擦在她耳際陰惻惻的說道。 這種如蛆附骨的感覺讓姜姒格外不適,轉(zhuǎn)了轉(zhuǎn)已經(jīng)被捏紅的手腕,抬腳就要踹人。 “哎…你怎么打人啊?這可都是姓姜的,你一個女娃,以后都要嫁出去的,一個外人怎么在我們南奉撒野?!”老漢眼尖,看見姜姒要打人,立刻叫喊起來,話里話外還要將周邊的人都擰在一起。 “她要是打人,就讓她滾出南奉!”周邊的男人聚過來,一個個虎視眈眈的盯著她。 姜姒身穿一襲黑色長裙,沒有時間梳洗,長發(fā)只用木質(zhì)的素簪挽起,未施妝的精致臉蛋上都是煞人的寒氣,環(huán)抱著遺照掃視一周。 姜姒眼中積蓄的風暴越大,她本不想在爺爺?shù)脑岫Y上做些什么,但到了這個份上也容不得她不動了。 有幾個男人正聚攏著向她靠近,早幾年開酒吧時候,她自己也練了些身手,姜姒握緊的拳頭咯吱咯吱作響。 千鈞一發(fā)之際,兩道男聲從人群后同時響起,“我倒要看看誰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