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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北一總執(zhí)行相驗任務那天,陳喬霏告訴她手術(shù)時間已經(jīng)確定,賀鈴抓著輪椅推把的手抽了下,神情復雜地垂下眼簾。 比預期還要早。 「恭喜您陳姨,這真是個天大的好消息,您可要趕快好起來?!?/br> 「現(xiàn)在說這個太早了,手術(shù)會不會成功還不知道呢?!?/br> 她瞥見婦人搭在扶手上的手細微地顫抖,卻抿唇避開視線,「您不要太擔心,現(xiàn)在醫(yī)療技術(shù)很發(fā)達,您的主治醫(yī)師也是很厲害的醫(yī)師,一定要保持愉快的心情并相信醫(yī)師。雖然身為學醫(yī)的人說這話可能不太妥當,但我認為您的意志有時候也會成為您康復的強大力量?!?/br> 「我明白,孩子?!龟悊迢瓬匦?,隨后將話鋒轉(zhuǎn)向,「兒子買了不少水果來,我一個人也吃不完,你拿一點回去吧,不過東西有點重,你今天是怎么來的?」 「我和朋友一起來的,可以請他幫忙拿?!?/br> 到達病房前,賀鈴快一步上前將門拉開,讓陳喬霏自行移動輪椅進入。 婦人逕直向房內(nèi)擺滿物品的長桌去,把打算給賀鈴的水果一盒盒放進袋子里。 「陳姨,這樣太多了,您自己要留點吃啊。」 「我留那邊一盒蘋果就夠了,剩下的你就帶走和朋友分吧,水果放久了也不好。」婦人將其中一袋裝好的遞給賀鈴,「這樣你可能拿不了,等等先掛在輪椅把手上吧,我跟你一起下樓,剛好能去中庭那邊曬曬太陽?!?/br> 賀鈴拗不過婦人,只能無奈笑看陳喬霏將能塞的東西全塞進袋子。 十多分鐘后他們再度一前一后出了病房,向中庭前進。 搭乘電梯時,賀鈴把手機拿在手里,思考著要如何把季桓生單獨叫來,雖然常易霖和書記官一起來也沒什么大礙,但她還是希望只有重點對象知道陳喬霏的樣貌就好,不可控的變因愈多事情就愈不好辦,于是她決定發(fā)一封求救訊息,減少季桓生與其他人說話的機會。 一方面,也是想知道他對她是否在乎。 按下發(fā)送鍵的瞬間,電梯到達的叮鈴聲同時響起,她推著婦人往前。 一樓大廳的落地窗讓陽光完整灑入室內(nèi),柔和金光令空間里的微塵分子纖毫畢現(xiàn),通往中庭的自動門緩緩敞開,外頭混著陽光氣息與青草香的空氣迎面襲來,將醫(yī)院里的藥水味驅(qū)散,婦人舒適地闔上雙眼小憩。 遠遠見一道急匆匆的身影跑來,賀鈴忐忑的心頓時安放,笑顏逐開,抬起手臂向那人招手。 回到北檢署,賀鈴把陳喬霏給的水果分送給法醫(yī)室眾人,特別選了幾個形狀顏色格外出挑的蘋果,到葉靜嫻的辦公桌前獻寶。 「學姊,這是我從認識的人那邊收到的水果?!?/br> 葉靜嫻瞟了一眼,聲淡如水,「謝謝?!?/br> 賀鈴發(fā)現(xiàn)滿是白底文件的桌面上有幾張顏色鮮明的小方紙,是喜帖印刷商的名片,她故作無知,旁敲側(cè)擊地問:「學姊怎么有這個?你們家有人要結(jié)婚了嗎?」 「嗯,是我弟弟。他和他女朋友已經(jīng)交往兩年,覺得差不多可以結(jié)婚了。」 「原來如此。」 「他本來就是比較內(nèi)向的孩子,一直沒找到有興趣或是擅長的事,學校課業(yè)也只有中下水準,我爸媽很擔心他就經(jīng)常逼迫他去嘗試各種事情,又總愛拿我跟他比較,雖然這么說可能有點自夸的意味,但我確實對滿多事都能很快上手,不過這就導致他因為害怕責罰而變得很懦弱沒主見,幾乎都是聽從別人的話行事?!谷~靜嫻拿起名片,眼底流露出欣慰,「沒想到曾經(jīng)跟在別人屁股后面的小子,竟然要和另一個人共組家庭了,而且他似乎很興奮,一決定要結(jié)就馬上開始計畫,我從沒看過他那么有動力的樣子?!?/br> 葉靜嫻并不常起自己的私事,即使知道她的弟弟就是葉子墨,賀鈴也一直很難找到機會詢問,但這回令她憂心的弟弟真的要離開枝頭飛往自己的藍天,素來寡情的葉靜嫻也心有感觸,自顧自地說了不少。 「事情的變化真的很難預料?!官R鈴應完,嘴角很快垮了下去。她過去當然想過葉子墨的性格是后天失調(diào)所致,但只要想到他的怯弱與毫無主見已經(jīng)到了聽從命令,協(xié)助餵人毒品的地步,就覺得他是繼李盈盈之后不可饒恕的人。 「對了,這個給你。是兩人用的水族館招待券,之前抽獎抽到的,但我不怎么去那種熱鬧的地方,放著也可惜,所以就給你了,看你要自用或送人都可以?!谷~靜嫻從抽屜里拿出一個淺黃色信封遞給賀鈴,看她眨眨眼有點傻氣的樣子,忍不住笑著打趣,「你可以去邀季桓生,他肯定很樂意和你一起去?!?/br> 「學姊!」賀鈴紅著臉嗔道。 「我就是提個主意,反正票給你了,任憑處置?!?/br> 女人話說完就趕她回去工作,賀鈴噘嘴做出賭氣的樣子,讓葉靜嫻的嘴角止也止不住地上揚,轉(zhuǎn)回去對著批閱到一半的報告也依然笑意燦爛。 然而她表面上看似不會採納葉靜嫻的提議,心里卻已經(jīng)在盤算該如何讓季桓生點頭和她一塊兒去,有過前兩次邀約后她似乎有些食髓知味,希望有更多時間能與他相處,而且等到一切都攤在陽光下,她可能就沒有臉再見他了。 當晚賀鈴回到家,打開客廳的燈后立刻抓起抱枕把臉埋入其中,在季桓生答應約會后無處宣洩的狂喜一口氣爆發(fā)出來,整個人窩在沙發(fā)上縮成一團,對著抱枕柔軟的布料又是尖叫又是憨笑,活像個傻子。等到情緒平復了,她才記起得回復季桓生時間,趕忙起身確認近期行程。 翻開行事歷,以紅筆圈起的日期令她愣住,本來慢慢回復到水平線的心情一下子跌出標準。 陳喬霏做手術(shù)的日子就在下週。 賀鈴抬手望向掌心,在郭建宇死后就時不時會看見自己雙手染血的景象,此刻又隱隱約約浮現(xiàn)鮮紅。 依照計畫,她得在術(shù)后幾天內(nèi)去醫(yī)院探望陳喬霏讓她服下最后一劑調(diào)配過的藥物,她沒有自信能在做完這件事后還保持愉快不讓季桓生察覺。賀鈴猶豫不決,索性暫且拋開決定日程的事,等解決完吃飯洗澡這種日?,嵤略賮碜屑氀袛M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