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一無所得
四十四一無所得 林絢意一下課便向浩男快快說聲再見便離開,她現(xiàn)在只想回家,不想跟任何人接觸。然而,高韋諾沒有放過她,他在她身后追上前。 「林絢意!」對方在她身后直呼她的名字。她閉上眼睛,停下腳步。「你在做什么?為什么跟那個人一起坐?」高韋諾皺著眉走上前攔住她,毫不客氣地問。 對于他的質(zhì)問,絢意感到可笑。為什么是他不爽起來?他憑什么呢? 「我不知道,你認(rèn)為我在做什么?我是應(yīng)該假裝沒有見過你跟女朋友在星期六接吻,然后裝個一整年跟你好來好去嗎?」絢意一開腔便是諷刺的意味,讓高韋諾呆住,顯然吃驚于她會對他說冷言冷語。他定住,久久才開口:「你是怎么了?我有女朋友這件事足夠令世界末日了嗎?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吧。」 絢意嚥下唾液,別開臉,說:「我也不知道,但你當(dāng)時說你在家,我怎知道這是不是會世界末日,你連實(shí)話都不肯說?!?/br> 高韋諾乾笑了兩聲,回話:「你說這些話的語氣倒是很像我女朋友,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們是一對情侶在吵架。但你不是,這個你知道的吧。」這挑釁的說話放進(jìn)耳里,讓絢意不得不驚訝起來。這分明想令她難堪,同時令她想起剛才浩男所說的,別要演到像是他的女朋友那樣,他一定會說我們是沒有關(guān)係的。 「我們是沒有關(guān)係的,所以我有沒有女朋友,根本與你無關(guān)。我是想保護(hù)我和女友的關(guān)係才保持低調(diào)不讓人知。」 她手握起了拳頭。浩男說得對,她無權(quán)討個什么,她說什么都只會令他認(rèn)為是無理取鬧,說什么都是浪費(fèi)口水。 「浩男說得對,你果然會耍這種牌子,我真是看錯人了?!菇k意從頭到尾都沒有朝他看一眼,說此話時似是自話自說,其實(shí)已經(jīng) 「你還相信那個傢伙說的話?」 「難不成還相信你的話?」絢意直勾勾地看進(jìn)他的眼睛,再也沒有那種花火殘存,取而代之的是怒火,在她眼里燃燒著?!赶胍P(guān)係低調(diào)?還是你想借機(jī)再約其他女生出去吃頓曖昧的晚餐,再送她回家然后說這沒什么大不了,因?yàn)槟銈儾皇悄欠N關(guān)係,你沒資格討價還價。然后就拍拍屁股走人?」絢意試著正常呼吸。「你有打算告訴我你有女朋友嗎?」 顯然,對方?jīng)]說話,但看得出來在組織該怎樣說。 他才沒有這個打算。他有了女朋友之后還邀她去吃晚飯,交換曖昧眼神,再喝幾杯酒,一起陶醉。浪漫的背后是他不為人知的真相。 這感覺有點(diǎn)熟悉。喔,對,她也是這種人,瞞騙著有關(guān)人物去快活,所以她也受到這種對待,多么的理所當(dāng)然。 她這才驚覺,現(xiàn)在的自己就是朱棚俊,帶著受傷、打撃的表情,伴隨憤怒的情緒和不甘心的追討,還要掩蓋著內(nèi)心的難過。這些細(xì)緻的官感,此時此刻充注在她體內(nèi)。 「我想低調(diào)處理,基于我們是朋友……」 「我可不知道有種朋友會試圖在黑暗的晚上吻你。」絢意受不了他的語言偽術(shù),奪詞先說:「如是這樣的話,很抱歉,恕我無知,但我并不想再跟你玩這種游戲。」 高韋諾的臉陰沉下來,在被揭穿一切后,終于受不住壓力,冰冷地緩緩開口說:「我沒有玩……或許我們之間是有過火花,但是我的選擇沒有落在你身上……天啊,是不是要說得這么白?這明顯是我沒有很喜歡你,所以之后如何發(fā)展也怪不得吧,你還想怎樣?」 你還想怎樣? 這句話回響在絢意的耳邊。她的臉?biāo)查g垮下來,徹底感到無地自容。 她不想怎樣,她更不應(yīng)該在此繼續(xù)這種沒有營養(yǎng)的話題。于是她抬起腳步,頭也沒回,轉(zhuǎn)身就走。她大步離開,感覺自己離他越來越遠(yuǎn),也沒深究他會怎反應(yīng),只知自己走得好快,前所未有的快,她應(yīng)該重新在中學(xué)時參加競步比賽。 他將他們之間的火花輕易戳破,不留半點(diǎn)溫情。對啊,真實(shí)其實(shí)就只是這樣,他沒選到她罷了,因?yàn)樗械氖沁x擇,只有她一直傻傻地將選擇保留是他。別人轉(zhuǎn)身輕松就走,她卻要沉重地抬起腳步,掩著難堪離場。 她想怎樣?她只是想他坦白,說自己有女朋友這么難嗎?才不理你是高興地說,還是尷尬地開口。以他們的交情,哈,他說是朋友,就以他們是朋友這種關(guān)係,難道就不可以好好說起?卻要瞞天過海,用低調(diào)做借口。 她真是笨,她還是演得像是他女朋友似的,拆穿謊言、討價還價,最后讓他得逞,隨便踐踏她所感覺到的一切。為什么那時候會覺得跟這個人很有可能?為什么那些互相心動的瞬間可以在這一刻顯得羞愧?又是什么使得他成這個模樣? 歸根究底都是她給機(jī)會對方不留情面?zhèn)ψ约骸?/br> 結(jié)局竟是如此。 接下來的日子開始天天放晴,原本的冷空氣逐漸變得和暖,但處于絢意的世界只有一種天氣,天天都是陰天。可是她總不能缺課,不能避而不見一個人,但天天承受這些也是應(yīng)該的,要怪就怪她自己把事情搞砸了。 絢意沒有看過高韋諾一眼,但在同一間房里,她知道他在這里?,F(xiàn)在他總坐在前排,跟他那些剛結(jié)識的朋友在一起,每天哈哈笑,還漸漸跟一個女生好上,每天出雙入對。 這些絢意都放在眼內(nèi),她全然不理,漠視多了,心的知覺也沒了。她每次都是一人走進(jìn)教室,然后一個人坐在一個角落。每次陳浩男招惹她,她都是冷淡地回應(yīng)他。 可笑是,她坐向南,他坐向北。曾經(jīng)高韋諾說過他們得在這班相依為命,現(xiàn)在看來,他根本什么都不缺,她卻失去相依為命。 他周不五時會留意她,不知想討個什么。這些浩男都打趣地觀察著,還試過坐到她旁邊問她,可是她不想說,陰暗的臉色成功嚇跑了浩男。他就很不懂女人為何要難過這么久,只是他不懂這個身為前女友背后的故事。 時間就這樣過去,兩週的學(xué)園生活,還有週六的工作。面對小軒的問候,絢意只淡說還好,但思緒不齊整。她感覺到自己正過渡一個轉(zhuǎn)捩點(diǎn)。 兩邊的故事都完了,高韋諾沒再走來攀話,每天笑得燦爛到下課;朱棚俊也沒有消息,半點(diǎn)都沒有,電話仍是被封鎖著。有晚她打開他們的情侶程式,看他有沒有閱了那則訊息,但不然。她看了好幾晚,同樣也哭了那幾晚,最后她覺得夠了,便檢查最后一次,仍未見已讀,便將這個程式移除,那就不會再惦念著。 其馀的日子里,絢意則努力完成作業(yè),數(shù)算著還有多久畢業(yè),月歷卻停在二月份。 「好了,現(xiàn)在二人一組,準(zhǔn)備明天去參觀的報告?!惯@天,老師在講臺上說。 這句話在林絢意聽上來完全是個災(zāi)難,她真的好應(yīng)該在這班上交個朋友,隨便一個也好,除了高韋諾和陳浩男。她看看四周,全都幾乎成雙成對,還不幸地一個不小心看到高韋諾那邊,他也看了過來。顯然,他有伴,瞧他的樣子多討厭。對啊,你有伴啊,多了不起,有女朋友也有旁邊的女生跟你做報告伙伴。 絢意厭惡地別開臉,同時吃力地嚥下唾液,不去想昔日與他為伴去做報告的時光,現(xiàn)在能跟誰一組? 然后不意外地,陳浩男坐了過來。 「嗨,好久不見?!顾麑χ龘]揮手。 「天天都見,今天可以不見嗎?」絢意假惺惺地拉起張笑臉說。 「不可以,因?yàn)槲乙阋唤M?!?/br> 絢意收起笑容,頭痛起來,扶住額頭。 「來吧,我那邊已經(jīng)滿額了,相信班中只剩我共你?!?/br> 絢意舉起手掌面向他?!搁]嘴,我最不想聽到這種話?!?/br> 「我真不懂,我哪里得罪你了?是我告誡你別相信高韋諾的,現(xiàn)在事實(shí)如此,你還要討厭我?」浩男皺眉,質(zhì)問絢意。 「我只是不想跟他有關(guān)的人在一起?!菇k意不是第一次跟他解釋說,但他似乎不懂,她心中的不適仍在胸口,似是厚實(shí)的烏云蓋在心上壓著她,她需要隔離。 「我跟他可是一點(diǎn)關(guān)係都沒有?!购颇幸膊皇堑谝淮胃忉屨f,她越是這樣將他推開,他就越想前來關(guān)心她??匆娝蝗俗鴽]找人分組,臉上既是不安,又是冷冰冰的嚇退人,根本全心要人可憐她。 「對喔,我更正,我是不想跟他有深仇大恨的人在一起。」絢意面向他回應(yīng)。 「拜託,這班真的只剩下我和你沒組了?!?/br> 絢意深信讓他一次得逞,之后他一定會繼續(xù)纏著自己,這樣下去便像是在報復(fù)那個人而偏跟浩男扯上關(guān)係,感覺沒完沒了。 「那我問你好了,既然高先生的事已經(jīng)告一段落,為何仍要纏住我?你還有事情未告誡?」 浩男眉開一笑,手撫摸著自己的嘴唇,看著絢意:「我不是有說過嗎?你很有趣?!?/br> 絢意皺眉:「一點(diǎn)也不?!?/br> 「不,我說你是不是忘了我們的約定?!?/br> 她沒說話,并不是在思考他們有沒有約定,而是定定看住他要耍些什么把戲。 見她不說話,他便提醒她:「我給你看高韋諾的instagram,你要請我喝東西?!?/br> 她閉眼,嘆下一口氣。 可不可以別再提起那個人的名字。 「現(xiàn)在我想更改,跟我一組,這樣行了吧?」浩男露出他那排牙齒笑說。 「我想我要趕緊跟你有深仇大恨才行?!?/br> 「別這么說,我不是很纏人的那種男朋友。」 「什么?」 「男性朋友。」 「你剛才不是這樣說的。」 「喔?你希望我那樣說?」 絢意無奈地盯著他。 「哈哈哈,你沒聽錯?!?/br> 「你知道你不應(yīng)該這么輕率,要不然其實(shí)跟高先生沒分別?!?/br> 「哇,你這高先生來高先生去的,很生疏。說真的,你還好嗎?」 絢意看到他換上了較為認(rèn)真的表情問她,害她有點(diǎn)認(rèn)真地停下來想了想。都過了兩個星期,那些感覺她也不太清楚該用什么來描述,大概這是低潮吧,她未想爬起來。 「那天之后都沒有跟他說上話,我想這樣是挺好的發(fā)展。」 「那天?」 絢意發(fā)現(xiàn)自己說多了,他不知道那天放學(xué)高韋諾有來找她說話。 「就是那天放學(xué),他找我?!?/br> 「原來還有下文,說來聽聽。」 她并不想向他透露太多,反正那天跟高韋諾的對話根本是慘不忍睹,不值一提,所以她決定這樣說:「他在那天跟我說你有多不可信,就是這樣?!?/br> 浩男眨眨眼。 「說真的,你打了他,他有必要這么記恨你嗎?」 浩男沒作聲,臉色起了變化。絢意感覺到他怪異的陰沉,心想是不是踩到什么地雷,還是她說對了?她小心地觀察著他,直到他說起:「好吧,你逮到我了,這件事是有下文的。」 絢意沒想到自己會挖到些事情出來,還順利轉(zhuǎn)移話題。 「我不僅打了他,還跑去報復(fù)他?!?/br> 「你也去調(diào)戲他的女朋友?」 浩男微微拉起嘴角。「更糟,我嘗試去睡他的女友。」 這回輪到絢意沒作聲,暗暗地倒抽了一口氣。 氣氛頓然冷起來,他沒說下去,轉(zhuǎn)頭看向她,一臉平靜的樣子,只有絢意感到有點(diǎn)不知所措。 「那……你成功了嗎?」她只好這樣問。 浩男再次露出牙齒笑了出聲,同時搖搖頭。「沒有。等到我能夠?qū)⑺囊路摰糁?,我就停手了?!?/br> 「為什么?」 「原本我只是想調(diào)戲她一下,后來衝動起來,想將這個女人睡了,想看看那傢伙會有什么反應(yīng),所以就吻上她?!?/br> 她不懂怎樣反應(yīng),這件事有點(diǎn)超乎她想像。所以高韋諾在這一點(diǎn)上是對的?她要小心眼前這個人? 「但沒想到的是,那個女的不是第一時間將我推開,而是回應(yīng)我的吻。那一瞬間就是一頭冷水灑下來,令我不想做了?!?/br> 「這又是為什么?」 「想想看,一個真心喜歡你的人,會回應(yīng)另一個人的吻嗎?那一刻我才發(fā)現(xiàn),其實(shí)這傢伙挺可憐,他的女朋友根本不是很喜歡他而已。」 絢意徹底陷入沉默,浩男便繼續(xù)說下去:「但他也是該死的,這么花心,他這種人怎會懂得一個人的真心?反正他有真心可以花。只是當(dāng)下我覺得那個女的很噁心,所以才不想做下去?!?/br> 「因?yàn)樗撑蚜俗约旱那槿??!菇k意接下去。 「對,這種女人很噁心?!?/br> 她聽到這句話不禁笑了。她真噁心,難怪引來另一個沒真心的人。于是她感慨地說起:「沒有人希望會交到這種女朋友,但是誰知道呢?下一次會遇到誰,誰會讓你停止花心或變心,都似是天方夜譚的事。」 「我一直以為男生才會一點(diǎn)防線也沒有,但沒想到女生也會這么容易敗給忠貞?!购颇姓f。 絢意心知肚明:「可能坐在你旁邊的女生就是這種人,到處都是?!?/br> 他狐疑地看向她,她只是低著頭,讓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你?」 她聳聳肩,一抬頭又換了張臉,說:「但你應(yīng)該知道自己這樣做是不對的吧?若她不回應(yīng)你的吻,你是打算強(qiáng)行嗎?」 浩男認(rèn)真地想了想。「我不知道,如今我只是不敢相信自己幾乎要對這種女人出手,完全瘋了?!?/br> 「這件事上你也有不對?!菇k意保持公正說了句。 二人正經(jīng)地互望對方好一會,最后他率先笑起來:「我知道,已經(jīng)在未遇見你之前反省過了,現(xiàn)在就放心地相信我吧?!?/br> 絢意隨即伸出手掌,擋住他的臉。「謝謝,不用了,這回跟你一組當(dāng)是了結(jié)我倆的關(guān)係?!?/br> 「我們是什么關(guān)係?」浩男打趣地問。 「你幫了我一點(diǎn)忙的關(guān)係?!菇k意沒讓他有機(jī)會說點(diǎn)什么,連續(xù)吐出這番話:「你千萬別想歪什么或是同樣要報復(fù)你那位深仇大恨的人,因?yàn)槲乙膊皇鞘裁春萌?,不值得你出手。?/br> 浩男聽到她這樣說,更是覺得有趣。 「你認(rèn)為我會睡你去報復(fù)那傢伙?」 絢意吸了口氣,想說他不用講得這么白,她就是不想說這么明白才暗示的,但似乎對方只討個趣味,再跟她說:「放心,我不會的。再說,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不是那個傢伙的寵物了,能有什么利用價值?」 她想罵回他,但下一刻卻認(rèn)為他講得沒錯,現(xiàn)在的她,已不是高韋諾的寵兒了,就像從未到過那些令她心動的地方。 她回到了原點(diǎn),也失去了被利用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