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見義勇為時不法侵害人使用兇器，你致其受傷屬正當防衛(wèi)，不用負刑事責任?！毙∶窬婵讎烂C，措辭嚴謹，“但是我們?nèi)匀徊还膭钇胀ň用衽c歹徒搏斗，這樣太危險了?！?/br>
    曲頌寧注意到，顧蠻生嘴上雖然說著“那是，那是”，但眼底的笑容完全不是這么回事，他瞳孔散射幽光，像一只狡黠又貪食的狐貍。

    走訪調(diào)查結(jié)束，曲頌寧與顧蠻生一起將小民警送出了孫家大門。待這身穿著警服的背影消失于弄堂盡頭，曲頌寧方才一臉狐疑地問顧蠻生：“你是不是有什么壞主意了？”

    顧蠻生正弓下要，低頭逗貓。弄堂里兩只花臉野貓，不知為什么，唯獨膩他，還膩得厲害。他慢悠悠地撓了撓貓咪的下巴，嘴角笑意加深：“你還記不記得，我們那天用綜測儀偷聽劉岳的電話，他說他在過年的時候丟了一批BB機？”

    曲頌寧問：“你確定就是同一批？”

    “一定是同一批，”顧蠻生站起來，口吻相當篤定?！跋惹拔覇栠^朱亮與陳一鳴，一直來學校搗亂的就三個人，加上趙斗正好就是四個。因為不是一個轄區(qū)發(fā)生的案子，所以那個小警察不知道?！?/br>
    曲頌寧疑惑道：“這么重要的線索，你剛才為什么不說？”

    “這人嘴上沒毛，辦事不牢。”

    “人家比你看著年紀大。”分明肚子還有別的壞水，曲頌寧問，“你到底想怎么做？”

    “猴年馬月這些人民公仆才能把人逮著，可校電影院再歇一陣子，周遭的居民全跑光了，就別再想開業(yè)了?！逼鋵嵳f到底，他就是對公安人員心存偏見，顧長河當年被同樣穿制服的幾個男人銬走的。顧蠻生輕蔑地抿了抿嘴角，眼漏一絲兇光，“再說了，朱亮這回是代我受過，被這姓趙的龜兒子打成這樣，我不殺他個片甲不留，怎么甘心呢。”

    曲頌寧沉下臉道：“于老師讓我一起來，就是攔著你別闖禍?！?/br>
    顧蠻生笑笑：“剛才人警察叔叔不是說了么，那小子亮刀我就是正當防衛(wèi)，而且打人也有技巧，拿本書往身上一墊，再用毛巾裹著棍子狠抽，一點外傷不會留下。再不行風油精灌喉嚨，辣椒水抹眼睛，有的是辦法治他?！?/br>
    這樣既能致人痛苦又不會留下痕跡，曲頌寧不禁咋舌：“你簡直比流氓還壞。”

    “那是，流氓壞得直截了當，哪有我這技術(shù)含量?！鼻苜\先擒王，說話間，顧蠻生已經(jīng)有了計劃，他打算跟劉岳聯(lián)手來一個引蛇出洞。

    第12章 禍起一棍

    得知顧蠻生他們的主意，劉岳起初一百個不樂意。眾聲尋呼擴張迅速，剛剛兼并了扎根漢海市的另一家叫遠望的尋呼臺，新聞里更有樂觀預計，今年全國新增的尋呼用戶數(shù)量將超千萬。所以對他來說，被偷一箱尋呼機實在算不得什么大事，犯不上跟著顧蠻生胡鬧。

    沒有劉岳的支持，計劃只能落空。虧得曲頌寧是“準小舅子”，小舅子發(fā)話，劉岳礙著情理面子，不得不配合。

    眾聲尋呼臺兼售尋呼機，兼并遠望之后正籌劃新開一個門店，專賣尋呼機與其它通訊設(shè)備。參考劉岳這邊的情況，顧蠻生制定了一套更詳細的“逮人”計劃，他問朋友租了輛金杯小面包，白天派人往趙斗?；燠E的地方做推廣、發(fā)傳單，保證來往行人都能看見店員們一箱一箱往店里搬尋呼機，晚上就帶著陳一鳴他們埋伏在店門附近的面包車里，等著趙斗那伙人冒頭。

    門店開業(yè)那天，盛況空前?；鸺t的爆竹響徹方圓百里，漢海市民一大清早就趕來購機，一條長隊蜿蜒如龍，一直從街頭游到街尾。

    對面四個人，顧蠻生這邊不敢懈怠，除了陳一鳴與朱亮兄弟，小金杯上還擠著兩個眾聲的員工。高高矮矮六個人，人手一根裹了毛巾的木條棍。陳一鳴沒干過這么瘋狂的事情，戰(zhàn)戰(zhàn)兢兢忐忐忑忑，認為趙斗一行未必會來。但顧蠻生信誓旦旦，說財不露白，賊不走空，劉岳新店開業(yè)的消息傳得人盡皆知，而姓趙的那小子頭腦簡單得很，上回那么容易就得手，也沒被警察抓著，他如今兜里沒錢，聽到這個風聲肯定會想著再干一票。

    “可我還是擔心……“陳一鳴話音還沒落地，就被顧蠻生打斷了。

    “閉嘴，不準亂我軍心?！鳖櫺U生瘋勁來了，揮了揮裹了毛巾的棍子，用夸張的京腔念白來了一段《定軍山》作為戰(zhàn)前動員，“上前個個俱有賞，退后難免吃一刀。眾將與爺歸營號，到明天午時三刻成功勞?！?/br>
    果然，功夫不負有心人，金杯停在寂靜街邊、停在泠泠月下，顧蠻生他們耐著性子蹲守到第三天晚上，終于等來了趙斗。

    兩輛摩托四個賊，打破了這個原本闃寂的深夜。顧蠻生他們看見，趙斗他們直接把摩托停在了店門附近，然后就像躥行街道的老鼠那樣，迅速逼近門店，手腳麻利地行動起來。

    趙斗撬鎖撬得嫻熟，兩三下功夫就把店門打開了。氣氛驟然緊張了，面包車里的呼吸聲跟著雜亂起來，像海浪，起伏轟響。顧蠻生卻很平靜，他顯示出超乎所有人的大將之風，抬起手掌往下壓了壓，示意大伙兒稍安勿躁，按照先前的計劃，等三個人進店之后再來他個甕中捉鱉。

    待三個人進到店里，顧蠻生他們也下了車，拿上棍棒與麻袋，貓腰悄悄前進。顧蠻生以眼神與手勢發(fā)號施令，讓兩個人先去把店外望風的那個小子擒了下來。兩個眾聲的員工聞聲而動，從對方身后接近，迅速將那小子的嘴堵住，然后三下兩下捆住了手腳。整個過程行云流水，不出一點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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