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活生生的灶王爺完全不一樣。

    他雖然很普通,但很慈祥。是很經(jīng)常見到的老年人，然而精神矍鑠，干凈利落,一雙眼睛依舊明亮。

    嗓門也是如此。

    見我和潘多拉一口一個爺爺，他急忙擺手。

    “夭壽啦?！?/br>
    灶王爺嗓門洪亮：“給你們叫爺爺,那你們爺爺知道了怎么想？這不是折壽嗎？！”

    我和潘多拉對視一眼：“他愛怎么想怎么想！”

    宙斯那個為老不尊的家伙,不來添堵找麻煩就不錯了。

    我絕對不會喊他爺爺?shù)模?/br>
    “灶王爺……們，”潘多拉很是驚訝,“真的是分地區(qū)上任的？”

    “這還能有假？”

    灶王爺搖頭晃腦：“我是美國紐約分區(qū)第零零三號灶王爺,你們往東走一點，就是另外一個灶王奶奶的管轄地帶了?！?/br>
    好家伙,連唐人街都不止一個灶王爺！

    “各地有各地的習俗,各家有各家的習慣，”灶王爺語重心長道，“拜的不一樣,灶王爺自然也就不一樣。”

    “還能這樣？”

    潘多拉不禁咋舌：“那,那不會相互競爭嗎？”

    我在心底同樣附和：同為戰(zhàn)爭之神,希臘神話里的雅典娜和我爸可沒少起矛盾。

    “嗨呀,有什么可競爭的？”

    灶王爺卻心態(tài)好的很：“我們講究各憑本事,誰厲害點,誰受的供奉多,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不止是灶王爺，其他神也是一樣。開商鋪的，財神拜趙公明；街頭有點勢力的，財神就拜關(guān)公。大家求的不一樣，拜的也就不一樣。誰也礙不著誰?！?/br>
    潘多拉懵懵懂懂：“還能這樣……”

    我倒是大概明白了灶王爺?shù)囊馑肌?/br>
    總的來說，就是亞非拉地區(qū)的神明，確實不能用西方的神話體系來理解。

    像本吉這樣的存在，沒有具體的神明形象，他的存在更像是一個文明的文化習俗的凝結(jié)。

    而灶王爺，嚴格來說和西方的舊神也不一樣。

    面前樂呵呵的慈祥爺爺，與其說是神，不如說是人類對生活美好希望的集合體。

    普通人祭拜他們，祭拜的不是神，不是一個特性的形象。

    他們祭拜的，是自己辛勤勞苦的生活。

    “不說這個?！?/br>
    灶王爺也沒打算詳細解釋。

    他瞅了我和潘多拉一眼：“你們兩個娃娃，來干什么？”

    我指了指灶王爺手中的年畫：“這是本吉給我的?！?/br>
    灶王爺立刻懂了。

    老先生挪了挪身體，鞠著笑容。

    “原來是本吉！”

    他掂著手中的年畫：“你們又是來求什么的？姻緣？發(fā)財？期末考試可不行，我不懂你們學(xué)的東西?！?/br>
    我小聲嘀咕：“我們是來求知識競賽的?！?/br>
    灶王爺：“你港乜??？”

    我：“聽不懂，爺爺！”

    灶王爺：“我也聽不懂你說什么，小娃娃?！?/br>
    好吧。

    我又花了點時間，介紹了一下全國中學(xué)生百科知識競賽的內(nèi)容，順便把外神的事情大致一說。

    然后總結(jié)道：“總之本吉說，他沒法出手幫助，但其他有神力的舊神可以，所以就叫我們來請你幫忙?！?/br>
    灶王爺聽著直搖頭。

    老先生唉聲嘆氣，還拍了拍大腿。

    “現(xiàn)在的小娃娃，”他嘮叨道，“都不會吃苦啦。哪像我們，在本土勤勤懇懇，跑到異鄉(xiāng)更是吃了大苦頭。你們現(xiàn)在啊，就想著享福，參加個比賽還要求捷徑?！?/br>
    “可是，”我小聲嘀咕，“我們要是再吃苦，你們吃苦不就白吃了嗎？”

    灶王爺愣了愣：“也是?！?/br>
    我：“……”

    我倒是沒想到，老先生竟然就這么認同了！

    然而認同歸認同，坐在板凳上優(yōu)哉游哉的灶王爺，依舊是搖了搖頭。

    “那也沒法子哦，”他說，“什么知識競賽，我也不懂?；盍藥装倌?，我管的就是家門往內(nèi)的一畝三分地，往外的事情，我可管不了?！?/br>
    說完灶王爺伸出手。

    老先生摸了摸我的腦袋，又摸了摸潘多拉的腦袋。

    “小孩子家家的，”灶王爺一聲嘆息，“舊神新神的事情，還得麻煩你們來做，真是沒出息。以后要好好的，福氣多多、吃好喝好，身體好，生活順利，比什么都重要?！?/br>
    “謝謝爺爺?！?/br>
    “走的時候拿點吃的，阿良——阿良！”

    柜臺后頭的青年又不耐煩地爬起來：“聽見了！你們兩個，柜臺上的零食隨便拿點。”

    然后我和潘多拉一人被塞了一兜瓜子炒花生離開了復(fù)古商鋪。

    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頭，還抱著一大包吃的，我算是明白了。

    和那些自詡高人一等，滿腦子昔日榮光的舊神不一樣，像本吉、灶王爺這些依舊還受普通人愛戴的“神明”，反而更接地氣。

    至少這位老先生，倒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心疼我們。

    “他完全沒必要的，”潘多拉舉了舉手中的一袋子瓜子，“對我們這么好?！?/br>
    說到底，我和潘多拉都算另外一波舊神陣營，既不會供奉他，也和他沒有什么利益相關(guān)。

    看灶王爺這悠閑的生活狀態(tài)，他對“那東西”的到來也不是多么在意，屬于閑云野鶴派，只想過好自己日子的神明。

    但饒是如此，他對我和潘多拉也依然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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