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一點(diǎn)就猜到了我。

    我轉(zhuǎn)過身,還沒看清對方的容貌，懷里培養(yǎng)皿里的BB就嘎嘎樂了起來。

    “還不去休息？”

    熟悉的聲音讓我一怔。

    高大結(jié)實的背影已經(jīng)越過我走到了儲存器下方。

    那是我爸。

    就算沒看到正臉，我也能一眼認(rèn)出來這個背影屬于我爸——我怎么可能認(rèn)不出自己的父親來？

    而他開口的同時抬起了手,寬大的掌心落在了身畔研究人員的肩頭：“薩拉，你已經(jīng)堅持很久了,叫其他人來輪班替你?！?/br>
    薩拉……

    我眨了眨眼,而后反應(yīng)過來：站在我爸旁邊的，是mama。

    她和照片里看著不太一樣,沒有那么精致的妝容和刻意搭理好的頭發(fā)。身處儲存室,她穿著研究人員應(yīng)有的白大褂，漂亮的長發(fā)也是為了方便,在后腦扎成一個髻。老爸說的對,幻影中的mama臉色很是憔悴，一看就是熬了很久的夜。

    但mama卻搖了搖頭。

    “已經(jīng)到了關(guān)鍵的地方，”她說,“讀數(shù)一個失控,就可能引發(fā)爆炸,我必須看好?！?/br>
    “你病倒了怎么辦？”

    “那我會堅持到項目完成病倒——放心啦,沒人會擔(dān)心的?！?/br>
    “我會?！?/br>
    哦。

    哦！！

    我瞪大眼睛,直至眼前的影像逐漸消散,我還處在震驚當(dāng)中。

    原來我爸調(diào)情起來這么……呃,老套。

    但他長得好，聲音好聽，身材倍棒，神智尚且清醒的時候還有著一股悍然的氣質(zhì)和帶著數(shù)不清故事的神秘感。哪怕是這么老套，能成功攻略我媽倒也是情理之中。

    這是“那東西”在這棟建筑里留下的記憶。

    片刻之間，父母的影子就已經(jīng)消失不見。但封閉的室內(nèi)并沒有變回廢墟，而是晃了晃之后，憑空出現(xiàn)另外一個人。

    這次是費(fèi)爾南多。

    他一個人站在儲存器前，背著手。影像里的費(fèi)爾南多穿著他最討厭的正裝，藏藍(lán)西服沒系口子，腰間的槍套隱約可見。

    費(fèi)爾南多站在儲存器前很久，他沒說話，也沒動。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一個人靜靜佇立的費(fèi)爾南多，與剛剛我那眉目傳情、僅僅是并肩而立就為甜蜜所籠罩的爹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上一秒壓下去的酸澀與難過，這一秒再次浮上心頭。

    而后眼前的幻影第三次、第四次發(fā)生了變化。

    完整的儲存室變成了廢墟，卻不是我當(dāng)下所處的時空。我看到了宙斯與奧丁，兩位不同神系的眾神之王分別在黃昏與晚上來到了這里，他們到訪不是為了觀察，不是為了駐留，而是為了尋找他們想要的東西。

    可惜的是這里什么都沒剩下。

    最后一次，來的人是洛基。

    他與宙斯、奧丁一樣，孤身前來，還特地挑了個大早上。

    洛基用的是他自己的臉，這讓我不能確定他跑到埃爾帕索的時間。和前兩位舊神不同，洛基的步子相當(dāng)悠閑，脖子上還掛著耳機(jī)，在空空蕩蕩的環(huán)境之內(nèi)，耳機(jī)的聲音微微擴(kuò)散出來，是首相當(dāng)懷舊的搖滾。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來游覽觀光的呢。

    事實上，洛基的姿態(tài)也像。

    他環(huán)視四周，好像是為了尋找，也像是在散漫的觀察。洛基到處摸摸碰碰，圍著封閉的室內(nèi)繞了一圈，最終停在了儲存器的面前。

    就在我以為他會仰頭看向儲存器的時候，洛基突然回過頭。

    我嚇了一跳，也跟著回過頭。

    可是幻影中什么都沒有，除了洛基室內(nèi)不存在任何人，也沒有任何聲音。

    我茫然又茫然地看向幻影中的洛基，困惑片刻后，意識到影像里的洛基并不是看向入口。

    他看向的是我坐著的位置。

    用著真實容貌的騙術(shù)之神，飛快地扯起嘴角，深藍(lán)色的眼睛里有不加遮掩地狡黠一閃而過。

    “別忘了哦?！彼f。

    什么？

    他在對誰說？

    我心中一驚。

    幻象里除了他沒有別人，而他看向我的位置，那么——

    隔著時空，洛基在對我說話？

    這個念頭剛剛在我心底形成，過往的影像就已經(jīng)消失不見。所有來過的舊神全部消失，留下的只是當(dāng)下現(xiàn)實的那片廢墟。

    以及逐漸在空中成型的“那東西”。

    祂有所變化，卻又變化不大。白色的“影子”依舊透明，卻比之前都更像是個人的形狀。

    “那東西”緩緩飄落在我的面前。

    沒有攻擊，沒有憤怒，也沒有其他情緒。我能感覺到祂比我之前所有碰到祂的時候能量都更強(qiáng)。

    這已經(jīng)不是我或者BB單單“吸收”祂能解決的問題了。

    我站了起來。

    祂也做了一個站立的動作。

    隨著我向前，祂也向前。我停下步伐，祂與我相距不過一尺遠(yuǎn)。

    “那東西”學(xué)著我的動作，虛空抱住胸口，仿佛祂的懷里也有一尊培養(yǎng)皿。

    我能感覺到……

    祂與我的共鳴。

    費(fèi)爾南多說我是祂在人間的容器，是錯的。我悲哀地想。

    這一瞬間，真正的“祂”站立在我的面前，我終于明白祂剛剛向我展示那些記憶是為了什么。

    “所有的舊神出現(xiàn)在我的生命里，”我低語，“都是有所圖謀，圖謀的都是你，你是想這么告訴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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