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4.

    東京私人網(wǎng)球俱樂部。

    幸村換回了平日里的運動服，他清瘦了一些，但穿上運動服就是讓人感覺很精神，充滿了生機和活力。

    黑部猶猶豫豫地站在幸村對面，他年紀比這些少年們大一些，但性格并不十分成熟。剛才他一時口快就應(yīng)了，現(xiàn)在面色又猶豫起來。

    萬幸，他跟柳生奈奈子還有自己的隊醫(yī)都說了情況，說完就掛了，怕他們不同意。

    對于想要打球的渴望，黑部勇太應(yīng)該是全世界最了解和偏向幸村精市的。他曾經(jīng)在無數(shù)個輾轉(zhuǎn)難眠的夜晚想到巖寺的隕落和巖寺的渴望，對于境況相似的幸村精市，他無法拒絕。

    “別想著讓我一球！動作太難看了！”

    幸村利落地把黑部的平擊打回去，幸村這兩天運動量沒跟上，但技術(shù)還在——從黑部的角度看上去，幸村的技術(shù)有了質(zhì)的蛻變的苗頭。

    ——越這樣想，黑部越覺得悲涼。

    “臉色太難看了！”

    幸村喊道。他的體力流失得有點快，但握住網(wǎng)球拍就像握住了全世界，那種力量感從和拍柄接觸的手掌心流經(jīng)全身。

    ——什么嘛，這不是很有知覺嘛？

    幸村用余光看向自己的手掌、手臂和手腕，嗤笑他們突然而來的活躍和敏銳；他駕輕就熟地使用起“幻境”，對面的黑部勇太一個不留神，又墜回了幸村編織的世界。

    ——不，那不是原來綺麗朦朧的幻境，黑部勇太明明看到了球，知道要伸手去接，但是，他卻感覺不到網(wǎng)球和球拍相撞的愉悅。他憑著經(jīng)驗將球打回去，又突然墜入一片黑暗。

    球場不再是球場，是自己內(nèi)心的映射。黑部在一片黑暗中，看到了巖寺場介抱著手臂跪在地上的身影。他又回想到，巖寺將他的絕招“鯨落”毫無保留地教給了自己，但自己未能被帶著巖寺鯨落般的熱忱贏下之后的比賽。

    當時的球場就像現(xiàn)在這樣，又大、又荒蕪、又黑暗。輸球之后，自己在想什么呢？——“幸虧沒邀請巖寺來”。黑部呼吸越發(fā)急促，他抖著手，避無可避地僵直在這片恐懼中。

    “這是什么？”黑部站在網(wǎng)前，他一度以為是上天對于平庸而毫無建樹的他的懲罰——從某種角度講，幸村精市的球，的確有這樣的威能。

    ——這是我最近一點點無關(guān)痛癢的體驗。

    幸村跳起來，將一個扣殺打在黑部勇太的腳邊。

    225.

    “太難看了！黑部君！接球啊！”

    雖然體力下降得很快，但幸村精市的精神極其亢奮。這種久旱逢甘霖的快感讓他完全無法放下手中的球拍，喉嚨火辣辣地痛，好像被箍住了脖子，越缺氧越要大步跑動，仿佛在與命運較勁——

    如果有人就是為了打網(wǎng)球而生的，那就是我吧。

    如果打不了網(wǎng)球，我根本就不是幸村精市了。

    ——我寧愿死在球場。

    幸村懷著偏執(zhí)的孤勇又一次將球打在黑部勇太腳邊，“給我動起來?。『诓坑绿?！”

    “過去的早就過去了！給我動起來陪我打完這一盤?。　?/br>
    黑部勇太的手指掙扎般地動了一下，他眉眼漫上壓不住的戾氣，“你這小崽子……”

    第58章

    226.

    柳生奈奈子和幸村母親趕到的時候, 幸村和黑部兩人仿佛在廝殺。

    奈奈子推開門，看見一片黑暗。

    正常人類世界不會發(fā)生的事情出現(xiàn)了。幸村站在球場的一端，全身上下都在發(fā)光。幸村將球打到黑部腳邊, 黑部勇太明明在盡力回球, 但同時，奈奈子看到他發(fā)著光跪在地面上，滿身失意。

    俱樂部上空打著五臺巨大的補光燈, 但網(wǎng)球場在奈奈子眼中偏偏是一片黑暗。少女站在俱樂部網(wǎng)球室的門口, 驚呆了。

    “滅五感”。

    幸村君，在這些天的掙扎中，研究出了屬于他的絕招了嗎？

    ——柳生奈奈子一方面對于自己穿越一事心懷敬畏, 一方面覺得殺人網(wǎng)球未免超出世界觀, 令人啼笑皆非。

    但是現(xiàn)在，她后知后覺感到自己的胸口悶痛、呼吸急促、嗓子泛出血腥味——這是超出心肺負荷的后果；她一邊看到球場上的兩人在對戰(zhàn), 一邊在一片黑暗中，看見幸村猶如被貶黜的天神, 發(fā)出凄絕的吶喊, 黑部負隅頑抗，眉眼難掩瘋癲。

    手指沒有知覺，只有疼痛跗骨；眼前一片黑暗, 被壓迫的絕望和窒息感包裹著她。

    這是什么？這是誰的感覺？

    幸村精市渾身上下都是汗, 白色的運動衫貼在身上，濕透的鬢角洇出鴉羽般的發(fā)根。幸村的整個小臂都在顫抖，他使出全身力氣也只能握緊球拍——他少有這樣狼狽的時候。

    奈奈子恍惚站在門口, 她小聲喚他：“幸村……”

    幸村精市才有感知一般, 停下奔跑的步伐, 站在球場中看向母親和奈奈子。

    杏子阿姨眼中不知是悲還是怒。她想呵斥幸村不愛惜身體, 但對上少年猩紅的眼眶、顫抖的手臂和孤注一擲的眼神，她什么都說不出來。

    幸村聞聲看向柳生奈奈子，少女碧色的眼睛明亮依舊，但雙眼仿佛沒有焦距，她小聲說：“不知道為什么，我看不見了?！?/br>
    杏子阿姨聞言，伸出手抓住少女的手腕，“柳生小姐？”

    奈奈子好像聽到了旁邊有人說話，她將頭側(cè)向杏子阿姨的方向，但眼球沒有轉(zhuǎn)動，直直看向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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