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桓駐足看了片刻，在有人捧著響鑼上前時多給了些銅板。

    他注意到酒樓上坐著的人，便抬首向上望，不期然間撞進(jìn)—雙好看的眼睛中。

    那人—襲白衣，微微垂首，眼睛極為好看，他正在對趙桓微笑，笑容有幾分羞澀。

    趙桓眨眨眼，也回了個笑容。

    這人正是他當(dāng)初在城門口遇見的白衣公子，那時趙桓因他而想起未曾謀面的狄飛驚，此刻他看清了對方面容，便確定對方是狄飛驚。

    狄飛驚是個好看的人，—個一眼便能讓人知道他是狄飛驚的人。

    “請上來坐坐吧?！钡绎w驚的聲音不大，輕輕的，卻足以叫趙桓聽見，“高處視野開闊?！?/br>
    趙桓應(yīng)邀，大大方方地上樓，在他面前坐下。

    狄飛驚仍舊低垂著頭，輕聲道：“請見諒，我脖頸不便，無力抬首?！?/br>
    他頸骨折斷，故有“低首神龍”中的“低首”—詞。

    不管是趙決明還是趙桓，都是第—次見他，但絳衣少年神色如常，面對狄飛驚的歉然話語，也只是輕輕頷首。

    他們都不是多話的人，狄飛驚請趙桓喝了兩盞茶，還想請他吃些小吃，但趙桓十分耿直地拒絕了。

    “我出來時已用過晚飯，不能再吃了。”

    絳衣少年一本正經(jīng)地道。

    狄飛驚微愣，笑了起來。

    “原來如此?！?/br>
    趙桓喝完茶時，樓下的雜耍仍在繼續(xù)，夜色深沉，涼意蕭瑟，他開始準(zhǔn)備打道回府。

    他往皇宮中“去”—趟已經(jīng)十分勞累，又思慮重重，此刻眼皮直打架只想痛痛快快地睡一覺。

    狄飛驚是難見的人物，但趙桓覺得自己的身體亦是十分重要。

    兩人道別，狄飛驚在酒樓上望著街道上漸漸走遠(yuǎn)的絳衣少年，嘴角微微揚(yáng)起，心情明朗。

    第71章 決戰(zhàn)之前（四）

    決戰(zhàn)將近，汴京城中的氛圍也變得古怪起來。有人渾然不知，期待不已，亦有人掌控全局，暗中謀劃。

    趙桓居于兩者之間，半知半解，來回奔波。

    他從玉天寶那兒聽說白玉堂曾來尋過他，雖然知道對方是為云槐姑娘一事而來，趙桓翌日出門時依舊尋了個空檔去見白玉堂。

    白玉堂在河邊一家酒樓上看河，河面碧波蕩漾，畫舫華麗風(fēng)流，趙桓被人指引著上了二樓，在他對面坐下。

    “你這幾日過得很恣意?！卑子裉脤λ籼裘?，“佳人在側(cè)，應(yīng)當(dāng)是件十分美妙的事?！?/br>
    趙桓順著他的話題回答：“阿槐確實(shí)是個很好看的姑娘?！?/br>
    白玉堂：“……”

    兩人閑談幾句，巡街的展昭從橋上經(jīng)過，一襲紅衣耀眼璀璨，趙桓抓著欄桿朝對方揮手，展昭瞧見他們兩人，頷首回應(yīng)，便與捕快們一同離去了。

    白玉堂不見展昭的人影后便收回視線，卻發(fā)現(xiàn)趙決明依舊探著腦袋目送巡街的捕快一襲人離去，微微挑眉；而趙決明直到徹底看不見他們的身影后才收回腦袋，神色如常，連白玉堂也看不懂他想了些什么。

    “我聽說你去了賭坊，可是在查什么事情？”

    白玉堂今晨出門用了早點(diǎn)，便聽見過路的江湖人談趙決明入賭坊下注一事。此事一從賭坊傳出，便飄向了汴京城各處。

    趙桓謹(jǐn)慎答曰：“是有在查事情?！?/br>
    白玉堂問：“不可說？”

    趙桓頷首：“不可說。”

    白玉堂揮揮手，道：“你且去查你的案子，若是需人相助，大可以來尋我?！?/br>
    趙桓由衷道謝，隨后便起身離去。

    *

    趙桓原先并未意識到自己的名氣很大，縱然系統(tǒng)說聲望值像裝了馬達(dá)一樣瘋漲，街畔也有人在談?wù)摵挖w決明有關(guān)的事情，他卻只覺得自己離天下第一人的名號依舊十分遙遠(yuǎn)。

    聲望值漲漲跌跌，到底是個數(shù)字，并不準(zhǔn)確。

    直到他在同白玉堂告別之后，遇見了葉孤城。

    河風(fēng)清爽，絳衣少年緩步走過長橋，偶爾駐足垂首向下望，恰逢他垂首之時，河風(fēng)猛然增大，少年壓著被吹亂的頭發(fā)輕笑著走遠(yuǎn)了。

    在他身后，白玉堂望著他的背影，暗中亦有人觀察著他的去向，并一個接一個，如接力賽一般，不引人注意，悄悄地跟上了他的步伐。

    趙桓昨日筋疲力竭，一覺醒來已比平常晚了近一個時辰，便先在城中觀察了一番，此刻見了白玉堂，他便準(zhǔn)備去城外練劍。

    城外與城內(nèi)距離不近，趙桓特意選在城外并非只為它僻靜無人煙，還是因?yàn)閬砘芈吠旧峡梢越璐隋憻捿p功。

    秋風(fēng)蕭瑟，落葉簌簌。

    趙桓正待拔劍，眼角余光閃過一道白影，他轉(zhuǎn)頭去看，一襲白衣的葉孤城正站在樹下。

    穿白衣的人很多，白玉堂著白衣，是灑脫恣意；狄飛驚著白衣，是逸然出塵；而葉孤城，則是孤傲不群，寡月孤星。

    也許出名的人都有一種奇特的能力，任何人見了他，便能知道他是誰；或許說，這能力是他成名的原因之一。

    葉孤城站在那里，趙桓便知道他是葉孤城。

    這自然不是因?yàn)槿~孤城的奇特能力，而是因?yàn)橼w桓曾在宮廷年宴上見過白云城主。

    彼時葉孤城神色淡漠，一如天仙，只可遠(yuǎn)觀不可接近；趙桓同他只是禮節(jié)性地打了招呼，隨后再抬眼，席間便不見葉孤城的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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