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決明道：“你回去稟告你上頭的人，我很忙，莫要再派人來殺我。”他抽出十張銀票，遞給刺客，后者猶猶豫豫地接過，趙決明緊接著道，“這十張銀票買我的命，不要派人了。若是再派人，給的便不止是銀票了?！?/br>
    刺客握著那十張銀票的手在顫抖，不知是憤怒還是無語：“……會是什么？

    趙決明道：“青衣樓的下場?！?/br>
    刺客大怒，卻不敢說話，將銀票揣在懷里，趙決明指了指門，刺客收好銅牌提起長劍頭也不回地離開。

    這刺客離開之后，便再也沒人來找過趙決明，不知是殺手組織的首腦收到了消息，還是其他人都放棄了刺殺。

    想要刺殺趙決明的必定是他的仇人，可他的仇人不是在蹲大牢便是沉眠于九泉之下，墳頭草已有一丈高。

    趙決明困惑不已，卻也沒忘記正事。他知道京中方應(yīng)看請命找尋醉夢浮生，但也沒有放棄向?qū)m九詢問解藥的下落。

    他不是不相信方應(yīng)看，畢竟小侯爺心有城府說到做到，但解毒之事拖不得，趙決明希望能以最快的速度解毒，讓追命和白云城百姓不受毒藥所困。

    在確認(rèn)刺客不會再上門后，趙決明又一次向?qū)m九詢問。宮九思忖著，開口道：“你出劍時沒有殺氣?！彼裆錆M興趣，“莫非殺人在你看來如切蘿卜砍白菜一般？”

    趙決明一呆，不明白為何會從解藥跳到他的劍。

    兩個話題的關(guān)聯(lián)度明顯為零。

    不過關(guān)于出劍沒有殺氣不止一個人說過，凡是見過趙決明出劍的朋友都如此評價過，玉羅剎與原隨云也這般說過。

    “出劍沒有殺氣很奇怪嗎？”趙決明不解。

    當(dāng)然奇怪。

    但凡殺了人，出劍都有殺氣，劍客中劍術(shù)越高超，殺氣便愈重。趙決明出劍時總是神色凜冽，下手更是毫不留情，沒有殺氣便顯得更加古怪。

    宮九道：“你若是能告訴我你隱藏殺氣的方法，我便告訴你解藥的下落?！?/br>
    趙決明困惑道：“沒有方法。出劍就是出劍，這不可控?！?/br>
    又不是開門關(guān)門，想開就開，想關(guān)就關(guān)。

    宮九道：“可你殺過人，只要殺人，都會有殺氣?！?/br>
    趙決明：“但我沒有?！?/br>
    宮九盯著他看了半晌，道：“你同我比一場。你若是被逼到絕境，也許會有殺氣。”

    宮九劍術(shù)已臻化境，看淡一切，然而趙決明卻是個例外。他看過許多人的劍，甚至也瞧過西門吹雪用劍時的場景，殺氣騰騰，如其手中所持利劍一般鋒芒畢露。

    所以宮九想看，當(dāng)趙決明出劍時有了殺氣會是何種模樣。

    他畢竟是名劍客，縱然平日更青睞尖針長鞭，可遇到奇特的劍客時仍會好奇。

    趙決明對此的回應(yīng)是毫不猶豫地拒絕。

    “不要。”少年語氣果斷且堅決，“我不同你比?！?/br>
    宮九微微瞇眼：“你看不上我？”

    “不是。”趙決明道，“我不想的事就是不想，不能你想我便同你比試——不止是你，我對其他人也一樣?！?/br>
    趙決明討厭被逼著比試，若非迫不得已，他絕對不會對無冤無仇之人的拔劍。

    “只要你同我比一場，我便告訴你如何拿解藥?！睂m九道，“你還要拒絕嗎？”

    趙決明遲疑。

    他道：“你……等我想想。”

    宮九大方地讓他考慮一天，并認(rèn)為趙決明最終仍舊會答應(yīng)他。

    只要趙決明答應(yīng)，比試之后他便會立刻命人將解藥送至汴京。趙決明無需費力，只需同他比一場，穩(wěn)賺不賠。

    沒有宮九得不到的東西，他想要什么，便會有人雙手奉上，他的愿望從未落空過。

    一天之后，宮九等到趙決明的回應(yīng)。

    少年揣著手，裹緊斗篷戴著面具，只露出一張嘴。

    那張嘴開開合合，聲音輕快地說：“算啦。我不同你比了，神通侯已經(jīng)拿到解藥，再過不久便會回到汴京。”

    言下之意即用不到你了。

    宮九：“……你從何時開始與汴京里的人通信？”

    趙決明說要考慮，顯然是在等這個消息，也是他口中所說的沒有將希望全部放在宮九身上。

    趙決明坦然道：“自然是回到關(guān)內(nèi)之后，關(guān)外苦寒，路途遙遠(yuǎn)，不好聯(lián)系?！?/br>
    兩人同行，卻不是時時刻刻待在一起，宮九對趙決明私下的行為一無所知。

    知道自己不必再尋醉夢浮生后趙決明松快了許多，他告訴宮九自己的決定后打算和人分道揚鑣。宮九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別過臉，淡然道：“既然你意已決，那比試一事便作罷?！?/br>
    趙決明滿意地點頭。

    太平堂哥人不錯，但也是個劍癡，忽然提出要比試還要看殺氣，這讓趙決明很是為難。不想的事就是不想，不存在的就是不存在，趙決明不喜歡被人逼迫。

    趙決明翻身上馬，離去前朝宮九揮手，笑意盈盈，朝氣蓬勃。宮九站在原地，微微勾唇，也笑了。

    他道：“趙決明，一路順風(fēng)?！?/br>
    趙決明回應(yīng)：“好——！”

    年輕劍客在回到關(guān)內(nèi)后便換上了標(biāo)志性的絳衣，在雪色明光下縱馬遠(yuǎn)去。

    直到許久后，還能望見遙遙遠(yuǎn)去絳色小點，一點一點地淹沒在無邊無際的雪色之中。

    第107章 飛鴻踏雪（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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