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心了嗎？該死心了吧。

    杜碩海這么對自己說，試圖在勸著自己不要再抱有任何期望，為何要把這種多馀的心思放在已經(jīng)被千羽霖佔(zhàn)據(jù)腦海的杜碩月呢？就因?yàn)樵撍赖南矚g嗎？就這么非他不可嗎？

    咬緊牙根，杜碩海到底還是不甘心，尤其是杜碩月此刻望著他的眼神，目光之中似乎還帶了點(diǎn)對他的恨意，好像說著：為什么你要視若無睹，為什么你可以這么殘忍。

    殘忍？真正殘忍的是你不是嗎！當(dāng)你用言語傷害我的時候，杜碩月，你有沒有想過真正殘忍的是你自己！你沒有，你從來都沒有這么想過，因?yàn)樵谀阊劾?，我永遠(yuǎn)只是一個弟弟，一個與你性命交關(guān)的兄弟伙伴，可是，現(xiàn)在的我居然連與你生死與共的資格都沒有了，因?yàn)槟阆雭G下我甚至賠了性命也不帶著我。

    「年尚俊說的，許元武把千羽霖家給燒了，至于為什么，你大可以待會去問他?！?/br>
    「碩海，你什么時候和年尚俊扯上關(guān)係的？不對，是連凈辰對吧，你是不是跟那個傢伙做了什么交易？杜碩海，你不要不說話，你根本不可能隻身來到這里，南新的人——」

    「事到如今，這是你該在乎的嗎。」

    遲來的關(guān)心似乎不被領(lǐng)情，那人的眼淚奪眶而出時，沒有任何哭聲，只是那樣靜靜地滑落，可他哽咽的聲音出賣了他的情緒，杜碩月不免因此心揪了起來。他何嘗不知道杜碩海對他的感情，與其說是視而不見，還不如是隱約讓杜碩海放棄。

    杜碩月這輩子都不會愛上杜碩海的，雖然這句話的確是決絕得可怕，但是，不會發(fā)生的事情，始終不會成真。最后脫口而出的，唯有微不足道的抱歉。

    「……抱歉，是哥對不起你?！?/br>
    「杜碩月，不要跟我道歉，這樣會顯得這幾年來的我很蠢?！?/br>
    聲落當(dāng)下，杜碩月的鐐銬被杜碩海解開，得到自由的杜碩月沒有離開，只是溫柔地拭去杜碩海眼角的淚水，抽離之際，那人的掌心落在他的手背上，杜碩月順勢撫摸著杜碩海的臉龐。

    幾乎是從小到大一起成長的傢伙，如今真的長大了，雖然年紀(jì)從來就相差不多，但一直擔(dān)任哥哥的杜碩月，依然心疼著弟弟臉頰的消瘦。

    「碩海吶，能幫哥最后一次嗎。」

    「……你知道我拒絕不了你。」

    「嗯，我知道我是個卑鄙小人?！苟糯T月抬起眼眸，試圖與他對視，卻不料他不停地避開杜碩月的視線。就此作罷，杜碩月也不愿意逼杜碩海，他嘆了聲氣，說：「幫我把北辰燒了吧?！?/br>
    聞言剎那，杜碩海詫異地望著杜碩月，可那人卻投以格外溫柔的目光，那是杜碩月極少露出的神情。不需要言語，杜碩月也懂得他的疑問。

    「我可能不會活著回來?！?/br>
    「別鬧，你會回來。」

    「你覺得他們真正的目標(biāo)是我嗎？他們的目標(biāo)從來就不是我，而是北辰這個堂口。只要?dú)Я吮背?，他們就會放過你。相信我，如果連凈辰有本事讓你安全地來這里見我，就有本事護(hù)你離開這里，不過，這之中大概也把我算計進(jìn)去了。」

    「……不行，我去說服他。杜碩月，你可以不愛我也可以忽視我對你的感情，但是，你不要死，不可以……」

    「你說服他有什么用，連凈辰最多最多只能保護(hù)你一個人，他何嘗不是被擺佈的一顆棋子。我們已經(jīng)跳進(jìn)許元武佈的陷阱，逃不掉了。既然逃不離，我也只能繼續(xù)走下去?！?/br>
    「不，不……一定有解決的方法?！?/br>
    「連凈辰，身為醫(yī)生，你不該讓一個傷口尚未痊癒的病患在這種地方太久吧。」

    杜碩月自顧自地向前方那根白色樑柱說道，話語之間似乎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后方有人許久。被點(diǎn)名的主角緩緩地露出身影，步步靠近了他們。杜碩海錯愕地望著連凈辰，而后格外兇狠地瞪著，似乎在告訴連凈辰別來礙事。連凈辰?jīng)]有理會杜碩海無意義的發(fā)狠，單純瞥了此刻狼狽至極的杜碩月，頓時之間，對杜碩月所有的厭惡似乎淡了許多。

    「還以為你看到我會巴不得殺了我?！惯B凈辰略帶戲謔地說，可他嘲笑的不是杜碩月，而是做盡傻事的自己。

    他本來就不奢望得到誰的原諒，打從踏錯步伐開始，連凈辰就沒有回頭的馀地。

    杜碩月扯起嘴角，泰然道：「我對你，從來就沒打算那么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