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把話和趙璐挑明，得到她同意的時刻真實發(fā)生，景曄沒有想象中激動，他摩挲著手機邊框，給趙璐發(fā)了朵玫瑰花。

    然后景曄仰起頭，長出一口氣。

    別人可能會覺得他有毛病，一條腿邁入了流量偶像的門檻，鮮花并掌聲的未來朝他敞開懷抱。也許會有一些困難，但和這些光鮮亮麗比起來又算什么呢?

    同他一個劇組的男女主、甚至男，現(xiàn)在無論商業(yè)價值還是粉絲數(shù)量都比過去上了不止一個臺階。

    可景曄像個缺心眼，一把推開即將到手的名利，并決定繼續(xù)回去蹲群演和小配角，一點一點磨演技提升自己。

    他隱隱約約地知道只要點頭，趙璐一定想辦法榨干身上的剩余價值，先把過去三年他欠趙璐的賺回來，再像個真正的資本家那樣敲骨吸髓。鮮花滿地固然美好，現(xiàn)在還有距離感，等踏進去再后悔就遲了。

    拒絕這條路是不是對的，為什么會不會改變想法

    景曄不知道。

    慢慢來吧。景曄舒服地裹緊了毛茸茸的毯子，反正暫時不需要我打工養(yǎng)家。

    夜間九點半后，下起了雨。

    冬天難得有大雨，一時間潮氣涌動，雨點拍打樹葉、車頂、柏油路面的聲音交疊而來，乍一聽，仿佛季節(jié)錯亂正是盛夏。

    門窗緊閉，把風雨隔絕在外，景曄被溫暖泡酥了骨頭，坐在沙發(fā)上饒有興味地看了一期綜藝。小群里蔣子軼大約剛結(jié)束工作，拍了個幾秒鐘的小視頻，配上夸張的畫外音：臥槽，這雨真夠大的

    景曄調(diào)戲他：蔣總你車呢?

    蔣子軼：沒開，靠，也不知道能不能快點停。

    景曄發(fā)了個愛莫能助的表情包，收起手機。他手指收了收，原本掛在唇角的笑容逐漸消失，不情不愿地抿成一條線。

    站起身，景曄靠近窗臺，手指擦過被熏得模糊的玻璃。

    外間雨水亂飛，小區(qū)的人聲早早偃旗息鼓，燈都亮著但誰也沒有在樓下大聲交談的心思，顯出獨一份的靜謐。

    景曄看了眼時間，十點二十分。

    他突然匆匆地回房間換了身衣服，去敲葉小蕙房門：媽，車鑰匙借用一下，我要出門!

    鑰匙在玄關那個糖果盒子里，葉小蕙大約已經(jīng)要睡了，沒給他開門，聲音透過墻壁傳來，這么晚了你去哪兒啊?

    去一中。

    景曄換鞋時發(fā)現(xiàn)自己襪子左右穿得不一樣，但無暇顧及那么多了。他拿了車鑰匙，一路到地下車庫找到家里那輛小奧迪。

    直到坐進車里，他才緩緩呼了口氣。

    我管他干什么?景曄手按在鑰匙上，怎么聽見蔣子軼說下大雨就坐不住了?

    他告訴自己學校晚自習結(jié)束得遲，沒有公交，打車又不安全何況下雨，出租車不好搶，高三學生在這個點兒不能生病。

    何況林蟬明天聯(lián)考。

    景曄詫異片刻，驚訝于自己居然不知道什么時候記下了林蟬聯(lián)考的日子。他捏了捏鼻梁，最終無奈地擰了鑰匙，放開離合，開車駛離小區(qū)。

    從他們的住處到一中開車只需要十來分鐘，路口不多。景曄自從拿了駕照很少碰車，夜晚，下雨，他開得小心翼翼，速度慢得像蝸牛，順著導航抵達一中大門時，剛巧聽見下課鈴遲了半拍響起。

    景曄拿出手機，撥出一串熟稔于心的號碼。

    三聲待機后，林蟬聲音帶著疲倦：怎么了?

    下課沒?景曄說，我到校門口了，你直接出來就行。

    他聽見那邊細而綿長的呼吸暫停一拍，林蟬猶豫地問：你來學校了?其實我可以自己我?guī)Я藗?/br>
    趕緊出來，這么大的雨。

    說完掛了電話，景曄想，還好他們沒有看見對方，否則他該不知怎么解釋自己耳朵發(fā)燙了。

    第14章 有時候是一種沉淪

    燈火闌珊的校門出現(xiàn)在視野中，景曄竟覺得恍如隔世。

    幾年前，景曄也是這個學校畢業(yè)的。他成績不差，盡管不像虞洲每次榜上有名，高考分數(shù)不算太讓人失望。

    而后就像葉小蕙每次數(shù)落的那樣，景曄放著金融專業(yè)不讀，自作主張改了志愿去傳媒學院。家里人對他的專業(yè)一竅不通，正嘗試消化這個決定，景曄又和趙璐串通一氣，直接干脆地買了張火車票北上了。

    高中三年時光已經(jīng)很遙遠，景曄隔著車窗，看門內(nèi)不時走出幾個穿校服的學生，難得滄桑地感慨：什么都不用想的日子真是太好了。

    十點半下課，學生們從門口魚貫而出。傘大都是深色，遮著每個人的面容，在雨幕里，與樹木陰影、街邊燈光顯出沉郁的基調(diào)。

    景曄把車停在路邊等了好一會兒，每看見身量相似的，他總會緊張一瞬?？匆姴皇橇窒s，卻又說不出的失落。

    終于，穿深藍色校服的林蟬出了校門，他貼墻角小跑好幾步，猶豫地看了眼越來越細密的雨水，遮住頭的書包放下，肢體動作有點茫然無措。

    不是帶了傘嗎?

    景曄眉心一皺，一股無名火躥上心口干脆打了雙閃。

    燈光晃了晃，林蟬很快發(fā)現(xiàn)了他的車。但林蟬警惕性高，瞇起眼，打量了好一會兒車牌號，直到從雨刮器的縫隙中看見半張熟悉的臉，才松了口氣似的，書包也放下來，飛快跑向景曄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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