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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兔跑過來,滿臉關(guān)切地問:你臉色好差怎么了,考的還好嗎? 林蟬擺擺手,甕聲甕氣地剛答完一句沒事,有個小紙杯遞到自己面前。他詫異一抬頭,看見是陪考的池念。 喝點(diǎn)梨子水,潤喉的。他說,我?guī)Я吮乇?,你用這個吧。 說著拿手里那個巨大的可以稱作壺的保溫杯倒上一點(diǎn)。 林蟬放在平時一定不放過這個開他玩笑的機(jī)會少年人總?cè)滩蛔『秃闷獾睦蠋熖Ц艿F(xiàn)在頭重腳輕,顧不上其他,接過小紙杯喝了。 唔,林蟬皺起眉,什么味兒啊? 池念:加了姜膏和一點(diǎn)紅糖,冬天喝會暖和點(diǎn)。 你喝不慣就給我。張小兔捧著另一個小紙杯,搖頭晃腦地表示贊同,夏老師和連老師都準(zhǔn)備了,這么體貼的,愛你們哦! 還夸張地比了個心,池念笑開了,回她一個不倫不類的小愛心。 你們好好考就是最愛我們了。 哎呀念念,你這么說話我好不習(xí)慣! 叫老師。 聽見耳邊的聒噪,林蟬又抿了一口池念給的混合糖水。 不算太甜,姜膏有點(diǎn)沖,但可能梨子和紅糖見效很快,從喉嚨往下迅速溫暖起來,蔓延到全身,被冰窖似的考室凍住了的四肢和大腦也開始重新活躍。 林蟬端著紙杯,不知不覺居然喝完了,他本來不太喜歡姜味兒來著。 小齊也出來了。池念提高音量,朝大門口揮了揮手,然后輕輕一按林蟬肩膀,我在那邊的粵菜館定了位置,今天中午吃清淡點(diǎn)先過去點(diǎn)菜了,你和小兔等一下還有兩個同學(xué),再一起過來,可以吧? 好。林蟬應(yīng)下。 張小兔含糊地抱怨池老師這種事都交給林蟬,被池念塞了一把水果糖。 穿短羽絨服的身影很快淹沒進(jìn)人海中,林蟬目光有些呆滯,不知該往哪兒看只好盯著他,直到看不見,被張小兔拍了一把。 喂,林弟弟。 什么? 看你好像感冒了,吃顆糖甜一甜吧。張小兔攤開手掌遞到林蟬眼皮底下。 五顏六色的水果硬糖裹在透明包裝里,是小時候常買的品牌。 林蟬愣怔片刻,沒來由地記起景曄。他們小時候常去景曄奶奶的小超市里玩,然后景曄仗著自己的身份從柜臺里拿糖,每人分一顆,挑自己喜歡的口味,虞洲喜歡檸檬的,蔣子軼好像最偏心菠蘿 只能拿一個啊多了我不好交差!景曄說,打掉蔣子軼伸過來的手。 但林蟬總是兩顆,荔枝味和青蘋果味。 原因太久遠(yuǎn),他現(xiàn)在想不起來了,只從自己記得開始就比別人更多一份景曄的偏心。 張小兔沒看出他的分心,以為林蟬在猶豫口味,或者出于旁的原因不想要池念給的糖果,催了一句:要不要?等會兒別人出來都沒了。 哦。林蟬隨手拿了一顆。 張小兔眼睛大,被她盯得太久難免不自在。林蟬為避免她一直或好心或好奇地觀察自己,佯裝沒事人地撕開包裝,吃了那顆糖。 藍(lán)莓味。 林蟬總覺得藍(lán)莓的糖果帶點(diǎn)說不出的苦味,又不是很甜,他不太喜歡。 但好像景曄還挺喜歡的。 景曄喜歡所有口味的水果硬糖,酸的苦的甜的他不挑。 林蟬思緒震蕩一拍,他悄悄地把藍(lán)莓水果糖含在舌頭下面,拿過池念留下的保溫杯給自己倒了一杯紅糖水試圖把那顆糖全部沖下去??伤麆偱e起杯子,視野里突然看見了熟悉的黑色奧迪車。 舉起的水杯就這么停在半空,舌頭下的藍(lán)莓糖化開,林蟬被那股苦味弄得五官都皺了。 中午時分霧氣散了,奧迪的后視鏡吊著個招財貓。 林蟬早晨剛見過。 人都齊了,走吧。池老師發(fā)微信說菜開始上了。張小兔自發(fā)地組織起零散的畫室同學(xué),一會兒完了大家開午休房瞇兩分鐘林弟弟,發(fā)什么呆呢? 她拍拍林蟬背在身后的包,對方如夢初醒,渾身過電似的一抖。 藍(lán)莓糖差點(diǎn)卡在喉嚨,林蟬狼狽地咳了兩聲,某個決定就在一瞬間完成了。他把保溫杯還給張小兔:中午不和你們一起吃了。 哎?女孩子迷惑地眨眨眼。 朋友來接我。林蟬指向樹下一排停車位。 他不等張小兔有所反應(yīng),自覺事情交代完畢抬腿就走。 遠(yuǎn)遠(yuǎn)地林蟬看見車窗開了一條縫,駕駛座上,景曄正和誰打電話,沒戴口罩,只有一副用以偽裝但根本沒效果的黑框眼鏡。 他走過去,清了清喉嚨并起兩根手指,敲敲車窗,裝腔作勢地沉聲:您好。 稍等。景曄對電話那邊小聲說了句什么,語氣很好地轉(zhuǎn)過頭,剛才我已經(jīng)交過停車費(fèi)了,這兒不是可以 停車嗎。 字被吞進(jìn)喉嚨,透過透明的鏡片,景曄眼瞳里映出一個他的很小的倒影。他欲言又止,林蟬笑笑,繞到副駕駛打開門進(jìn)去。 --